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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月光不能朗照，反而天际一片星子璀璨，一时几乎盖过月辉。在书房披着衾衣看文献，翻了几卷都入不得眼，反而窗外寒风阵阵，吹着窗扉作响，正欲起身关紧窗户，就看见桓亭手下小厮跑来，他说了始末，也只得丢下手上事随他去）
（ 出了门寒意更甚，得亏有衾衣避寒，到院中才发现他坐在那儿，身边几坛酒不知道喝了多久，穿得也薄。皱皱眉头，让小厮回房拿外衣，声音虽平淡，却听得出不满）
：寒夜坐院里喝酒感觉好？

【单手举了一只大瓦罐往嘴里送酒，汩汩液体顺着唇舌尽数落入口中。听得身后沉稳脚步声，随手把酒罐往旁边一搁，捋了宽大衣袂露出内里的窄袖，目光转向来人，掺了些许醉意的声音在浓重夜色里泛起阵阵涟漪。】
：父亲今次也由着我来，好得很呢。
：你怎的每次都这慢吞吞的…
【一脚踹在一只空酒坛上，那些个碎片七零八落把余下的酒香挥洒开去。单臂支了下颚，朝他勾了勾手指，又拍了拍身旁的酒坛，扯了嘴角道。】
：来，再陪我喝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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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他喝的姿态豪迈，正待回他那句慢吞吞，再闻下言，只觉得隐隐不祥，出征前日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种话，有意避开，只当没听见这句话，却也拿过那坛酒顺势启了封口，寒夜饮酒，的确有那么一番滋味）
（ 小厮腿脚跑得倒快，说几句话的功夫就送来了外衣，接过也不看直接罩在他头上，这才徐徐饮了口酒，也不像他一样牛饮，任着酒液在口中蔓延开）
：披件衣服，染了风寒还怎么出征。

【趴在酒坛上有些昏昏欲睡，猛地连眼前模糊的如水月光也消散不见，不禁大惊，手臂往前一伸却被物什挡住，顺着往下一扯，正见他拿过身旁那一坛酒，眼皮一抬仔细看了看手里的外衣，反手扔给他，复趴了回去。出征。凉凉笑道。】
：必不会耽搁了。
【恍恍惚惚想起前几日旨意方下，去往娘院子时正巧听到娘与爹说及明日出征之事，娘不顾往日端庄性子，硬要爹去同陛下说我不堪大任担不了副将一职，虽习以为常还是不免心中憋闷，我甚至自我安慰当做此战凶险，娘不过是担心罢了。】
：杭之。
【二字出口，抬首定定望向眼前隐隐约约见不清的人影，一手揉眼，一手搭上他的右肩，嘴里含含糊糊说着人听不明白的话。】
：这几年有你在旁…
【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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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外衣又照旧扔回来，不过一笑，拗不过这性子，只好把外衣随手撂在地上。也不顾一地清霜，就跟着他坐下来。觉得他笑意恍惚，一时之间有些怔神，半晌转眼复抬手饮口酒定了定。又是无言，草丛里秋虫鸣声不歇，他与我皆无言。忽然听得一声杭之，便接了声）
：恩，怎么了？
（ 他搭过来，身上酒气也随之弥漫开，听见上句却没有后言，以后他说的含混，大概是醉了的缘故，当下抿唇笑笑，一拳玩笑似捶在他肩上）
：你喝得多了，别再喝了。

：多么。
【一倾斜，上身就整个趴在他的身上，小臂由搭在他的右肩换为揽住他的颈子，额头抵在他的颈窝，双目微阖，唇间只蹦出来一个冷冰冰的字。】
：嘘。
【他觉得我醉了，可我却认为这是我二十一年以来，最清醒的时候，清醒到我终归是认清了自己，可我却不得不顾及到回儿，不得不想到眼前人，本是回儿的未婚夫婿…默默收回手臂，一手抓住酒坛边缘，长身而立，对月饮尽坛中酒，随手摔下空酒坛，一阵脆响后酒坛碎片七零八落散在地上，只瞥了一眼便毫不在意地弯腰看向他的眸子，如往常一般。】
：杭之，我求你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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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再回话，让他不要再多饮，他整个身子重量就倚压过来，呼吸间酒气比方才更重，视线也迷蒙着不知道聚焦在哪里，只得随他说的噤声。只得一笑，桓亭着小子向来自负酒量了得，如今却是真醉了。不再计较，随他跌跌撞撞站起身，一同望月。入眼却是乌云蔽月，是为不祥便移开目光，重新拿起酒坛喝了一口，抬袖拭去唇边酒迹，挑眉看他，应了声）
：恩？你说。
（ 他少言求字，如今却与我说求，除震惊外，更多怕是不解）

【等我三个月。这是我想说却说不出口的。】
【直起身紧紧盯住他的眸子，蓦然转身背对着他，声线平稳不似醉酒之人。】
：好好待她。
【好好待我唯一的妹妹，她是我一手带大的，当初敌视你也不过是因为你和我太过亲近，可是不能否认她自小就喜欢你，杭之。】
【圣意下达之日，我就写信给孟遥，亲手抹去己身存在。若我不能回来，那世间再无李玿李桓亭，因而她腹中孩儿是为孟姓，取名，玙，与胶东李家无任何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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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静默，寂静的院里他这一句分外清晰。我知他说的是谁，我从小视为亲妹的姑娘，看着长大的丫头，又是，我未来的妻子。没有立刻接话，举坛灌了一口酒，待酒液咽下才徐徐抬眼，一字一顿回应道）
：你纵不说，我也会的。
（ 说不清什么感情，纵是喜欢，也只是对妹妹的喜欢。大抵世家婚姻都是这样。但是她比是别人好上许多，未来也许会夫妻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只是一想那丫头幼时模样，不由低头失笑。笑意止了，起身拍拍他肩，认真道）
：明日好好打，我等你回来参加喜宴。

：……好。
【低低应了一声，没想到还是听到了这一句话…后退几步，抬首似笑非笑看了他一会儿，道。】
：等我回来。
【这话一说完，全身仿佛松了力气。俯身抓起脚边另一坛酒，拍开泥封，举起酒坛朝他一敬，神色不见一点儿醉意。】
：杭之，李桓亭敬你。
【敬你这么多年陪在我身边，敬你以后护着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