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有光
他在看到战场对面的火神的时候是止不住的惊喜,漫长的黑暗终于要结束了,穿越过这个战场的距离,对面就是光明。
然而他的目光在扫过对方空荡荡的脖子时不由凝滞了一下。别担心,他在心里提醒自己,所有的误会与谎言马上就能解开。他会在火神说辰也你骗得我好惨的时候,把项链重新挂回对方的脖子上。如果他的笨蛋弟弟已经把项链丢掉的话,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冰室不由眯起了眼睛,那就先揍他一顿,再买一对新的。
而火神也发现了他,神情复杂地皱起了眉头,看向他的眼神就像一个陌生人。别生气,冰室再次告诫自己,同时回给对方一个真心的笑容。
而火神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真是笨蛋弟弟啊,当初自己怎么会把他当成自己永远无法超越的天才呢,还起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冰室无奈地想着,趁着一片混战,悄悄地向对面战场过去,他小心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也时不时看看逐渐靠近的火神。
火神就在那里,像呆住了似的,只是机械地对付着身边的敌人,眼睛一直停留在冰室的身上,完全没有了冰室所熟悉的在战场上浴血厮杀的少校弟弟应有的风采。
然而当冰室终于冒着流弹与战火来到火神身边时,他亲爱的弟弟好像终于回过神来,一个猛扑将他扑倒在地上。
正才是他应该有的样子啊,冰室被火神狠狠压在地上,全身的骨骼都被硌得生疼,头发和脸上都沾上了尘土,而火神防备的眼神和口中的“冰室”让他觉得自己是个陌生人,他有点伤心但又欣慰地想着,他的弟弟终于能不被感性左右,他甚至能抛下亲情和自己的哥哥一决生死了。
但是冰室辰也现在终于不是他的敌人了。
冰室发出细微又模糊的笑声,正压制着他的火神犹豫着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他趁这机会费力地将手伸进上衣口袋,掏出白色的芯片塞进火神的手心里。而火神只是看着他的动作,眼睛里的愤恨与纠结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怀疑与不解。
“你听我解释,大我。”冰室抬起手揉揉火神的头发,就像他以前常做的那样,接着又掏出藏在衣领下的项链拿给他看。但是这一系列动作对于被火神压在身下的他来说太艰难了,于是他伸手推了推那双仍然压在他肩膀上的手臂。
还没有弄清楚状况的火神只是本能地依顺冰室的意思,从他身上爬了起来,又伸出手想要拉他起来。
冰室笑着握住了他的手。
那颗流弹就在这时候冲他们飞过来。
接下来的那一秒钟在冰室眼里如同他过去的一生那样漫长。他什么也没有想,只是甩开了火神的手,又侧过身扑在他身上,挡住了那颗子弹。
很疼。
他看到有鲜血滴在火神瞬间苍白的脸上,在他眼中晕眩的世界里就像一朵朵绽放的红色玫瑰,他还听到火神慌乱地喊着辰也辰也,嘶哑的声音盖过了近在咫尺的轰炮声与耳鸣声。还有他的双手,用力地按在似乎是伤口的地方,好像这样血就不会流出来一样。
没用的,身为一个作战经验丰富的战死,他能感觉到好像是肺部被打穿了,他马上就要死了。
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在疼痛,他甚至能感受鲜血涌出的速度,思绪也开始涣散了,但他还是努力地想集中精神,想要完成那些他在每个焦虑得难以入眠的夜晚在心里一遍遍演练的想要做的事情。
“对不起啊,大我。”他费力地在他耳边开口,声音轻微得连他自己都听不真切,但是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好的了,不知道他亲爱的弟弟有没有听见。
他咳嗽了两声,血沫飞溅到到火神的头发上,融入了同色的发丝中。冰室低下头,虚弱地拉起火神颤抖的双手,放到自己的颈边,将那枚戒指塞到他的手里。
既然不知道你的戒指去了哪里,那么就把我的戒指给你吧,反正我也用不到了。
而火神还维持着那个被他扑倒的姿势,一手照着冰室的意愿握住那枚戒指,一手紧紧地抱住他,大声地什么辰也你不会死的之类的话。
但是冰室已经听不见了。
很疼,很累,很想睡,但是心情很轻松。
他现在终于知道人濒死时会看见什么了。
不是骇人的黑暗。
而是光。
温暖的,明亮的光。
冰室辰也用尽最后的力气,拥住了那道光。
他的光。
-黑夜有光 完-
黎明时分
尾声
铅灰色的天空,光线从云翳间走漏,光影交替,像织在大地上密实的针脚。洛杉矶的街头,管理报刊亭的少女像往日一样打开了店门,途中还惊扰了一只打瞌睡的野猫,因为风太大,她不得不努力用手固定住今日的早刊,防止一不留神就被风吹跑了。终于找到了重物压住它之后,她拿起了其中一份读了起来。
今日开始护送第一批军人统一回国。
少女嘴里叼着的面包啃到一半,伸手去够一边的牛奶却被又刮起来的风吹倒了。街边窗户哗哗作响,依稀听到几句不耐烦的叫骂声。
真是再平凡不过的一个早晨。
Alex到机场的时候特意穿了一条平时不穿的丝质长裙,哒哒的高跟鞋声踱过机场的过道听起来急促而有力。广播里一遍遍地播报,飞机因为天气原因误了点。她站在飞机落地场地的一块牌子前,裙摆和已经许久未剪的金色头发随风飘动。然而终于等到机舱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人群终于开始躁动了起来。她在人潮里努力地辨认,但却始终没有见到预想中的人的出现。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航班,又或是自己等待的也许只是自己凭空想出的人物,直到那两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姗姗来迟地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个子高一些的红发青年和黑发青年从舱门里走了出来,明显看起来比之前结实挺拔的身躯紧紧相依,从台阶里互相搀扶着彼此走了下来,每一步都走得迟缓却坚定。她拨开人潮迈开双腿跑向他们,张开的双臂紧紧拥住了她最最亲爱的两个徒弟。
欢迎回来。她轻轻说道。
除此之外什么言语都化为了多余。
而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正文完-
正文到这里已经结束了,一切都会重新开始,不管是本文还是原作里的他们。接下来是番外,不过会等通贩结束之后放出来,还是感谢所有在看的小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