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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加州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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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笔感觉不怎么样,大家凑合着看看.
  文中提到的<<梦断鸭绿江>>是几个月前我在天涯写的一篇长帖





三十九个格子•铁门

我又做梦了。
梦的内容已不记得,只知里面充满恐惧。这恐惧绝不是虚幻的梦中之物。它是实体,真实存在于世,虽无棱无角,却又无处不在。它存在于我的思想能触及的每一处。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现在是下午1点30分,早春阳光金黄。我坐在小礼堂门口的台阶上,身下是块破破烂烂的红地毯,纵横交错、乱七八糟,像某种动物的肠子,又像战场上被“爆头”的士兵鲜血染红的头发。我又在想恶心的东西了。再如何想,恶心的东西依旧恶心,恐惧依然让人害怕。我改变不了什么。思绪虽看似无处不在,但阳光也好,台阶也罢,都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早春依然是早春,下午一点半不过变成了一点三十一。思想虽然无限,空间却有局限——思维终究局限于自己的脑中。而我的大脑,不过是世界之一隅,渺小得不能再渺小。
想多了。
我将视线向右转,定向,落在教室门口的大铁柜上。铁柜呈长方形,分四十格,每格和人的脑袋大小别无二致——那是学生们的储物柜;长十格,高四格,每格上都有个一模一样的小铁门,全上着锁。门按顺序贴有蓝色数字标号,从1到40,简洁有序。除各自所贴数字不同外,铁门们毫无二致。门面光洁平滑,反射温吞吞的阳光,照出我的脸。一切风平浪静、高度统一、相安无事。四十把锁,锁住四十个世界,一切都被毫无个性的铁门抹平。难以磨灭的回忆、不堪回首的过去、刻骨铭心的经历、震动地球的野心、处心积虑的陷害、香艳靡烂的私生活、伟大崇高的理想、改变世界的发明,乃至最平庸的食欲和性欲,全都不被察觉,带上面具。面具之后,一张张脸或美或丑,一个个大脑里隐藏着或同或异的奇迹。
我知道它们都在铁门后的格子里。四十个格子,有一个属于我。其余三十九个,都是我从未见过的世界。三十九格,每格一个别人的世界,几十个陌生的思维体系。
周围凝重了。无数别人的思维暗流从我身边激射而过,川流不息,似乎永不停止。我的存在被迅速埋没,化为一点,成为毫不知情的看客,却不能得知哪怕一条暗流中的内涵。我被包围着,困在三十九个铁门外,三十九个将我和真实世界隔离的铁门。我盯着铁门们,铁门上的一个个数字也盯着我。不同的数字诉说着各自的不同,全都独一无二。“1”只有一个,“2”只有一个,“3”只有一个……全都独一无二,都拥有着独一无二的杀伤力。
我怕了。
我很怕它们全都从铁门里飞出来。果真如此,无数力量强大的暗流将在第一时间内把我击倒。我会仰面倒下,被残酷和复杂的真实暗流击得体无完肤。我将痛入骨髓,无法挽救,倒在地上永远也站不起来。
可事实上这一切只禁锢在他人各自的脑海中,我又有什么好怕的呢?所有人的大脑加起来,其在宇宙中的所占空间也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那只是无数台使用生物电流的计算机,仅此而已。
没错,仅此而已,没问题。阳光打在天台花园的椰树上,远处鸟啼鸣。简单,没有任何问题。



进入加州旅馆的方法•“电吉他小子”

进入加州旅馆的方法十分简单,我是在高二那年学会的,无师自通:只需在属于自己的小铁门上按一定规律拍十下,我便被吸入铁门后的格子里。一阵眩晕,眼前一暗一明,景物已然转换。一个窄窄长长的走廊,两端看不见尽头;两面相对的墙上,没有门牌号的房门一个接一个。木地板、木墙壁、木天花板,走廊里一股潮湿的木头味。看看手表,时间停止——这里不存在时间的概念。信手打开一个房门,里面定然没有住客。一个普通的木床,上有污迹斑驳的枕头和棉被,外加床前一台木壳电视和一套至少有几十年历史的木制桌椅,便是客房里的全部陈设。客房亦为全木结构,比走廊里稍微干爽些,气味却是一个样子。气温正好,不冷不热;没有窗户、没有灯,却有不知从何而来的光亮——这光没有光源,充斥在走廊和各个客房里,大概已和空气融为一体。亮度几乎恰到好处,只是稍显晦暗。这晦暗与其说是本来就如此,莫不如认为那是人为使它如此的。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有人做了手脚。



1楼2008-03-02 20:59回复
    “味道不错。”他说。
    “当然。”
    三明治一共八个,我只吃了两个,“电吉他小子”则风卷残云地消灭了其余六个,喝了几大口装在保温杯里的酒。我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大块“德芙”榛子巧克力,也被他四五口吃进肚中。“电吉他小子”如此狂热地进食场景我从未见过。他的电吉他仍像往常一般放在地上,被炉火照得橙红。仔细看看,吉他似乎又多了处破损。所幸没有伤及琴弦,应该没有大碍。
    “嗯——”吃完后,“电吉他小子”满足地长叹一声,“受伤了,卧床养了好长时间。总算吃到了点像样的东西。”
    我没说话,静待下文。
    “跟你说,前不久我出去了一趟。”看我不说话,“电吉他小子”说。
    “走出这个旅馆?”
    “没错。”
    片刻之间,我们都没有说话。炉火燃烧声充塞我们的耳朵,木材发出“噼噼啪啪”之声。我们紧紧地看着对方的眼睛,或者说——看着自己的眼睛。透过对方的眉间,我们都想看到那后面的大脑。暗流汹涌澎湃,意识波涛汹汹。
    “出去其实很简单,”他突然开口,打破沉默,“看到吧台边上那个锁死的门了吗?门可以用钥匙从里面打开,而钥匙就在我手上。就这么着,我出去了。
    “这座旅馆其实是间避难所,外面是无穷无尽的黑暗。除了劈头盖脸的箭雨外,什么也没有。我看不见那些箭,但知道它们在旅馆外到处乱飞——我能听见箭矢划破空气的“嗖嗖”声。箭雨铺天盖地,每支箭的飞行方向都有所不同。无数箭矢从各个方向射出,各自飞向未知的目的地。箭雨一刻不停,我看不见弓箭手,只知道有箭,黑暗中无穷无尽的乱箭。我很害怕,走出去十几步就掉头狂奔,慌乱中肩膀中了一箭。回来后,立刻关上门,倒在地上,捂着伤口大喊大叫。当时我是抱着吉他出去的。吉他也挨了一箭。幸亏我抱着它——要不然,那一箭就插进我的心口了。”
    “伤口不要紧吧?”我问。
    “没关系。”他说,“二楼的住客里有人能帮我。那人帮我拔出箭头、消毒、缠纱布。只是后来发炎了,发烧,这才躺了好一阵子。”
    这么说,这里确实有房客,而且不只一个。
    “这里当然有住客,”“电吉他小子”看出我脑中所想,笑了,“有很多很多。他们都寄住于此。他们都是被你送到这里来的。我们经常一起喝酒,一起为开心的事狂欢,一起为难过的事悲伤。知道么?这座加州旅馆其实由你所建。”




    早春二月的阳光•激流

    我靠着小礼堂木门,手机已塞回口袋。那几个睡着的学生都醒了,在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下午1点58分,早春二月阳光暖洋洋。
    空气微冷。阳光照在我的脸上,如炉火般驱散了不少寒气。我很困。云、铁门、《梦断鸭绿江》、青岛啤酒、金枪鱼三明治、摩托罗拉V3在我眼前一个接一个地浮过。那些我不想忘记却又模糊不清的、很想忘记却又刻骨铭心的、或者平淡无奇索然无味的记忆翻江倒海而出,在我头脑中由无数股暗流汇聚成一道激流。激流冲破铁门、冲破云层,冲入漆黑的宇宙。在四面八方的箭雨下,它一往无前,势不可遏。
    我睡着了。




    C4炸药•道别

    醒来时,我正躺在加州旅馆二楼某间客房的床上,盖着旅馆里脏兮兮的被子,身上则和睡着时一样穿着校服。我一激灵,翻身下床,蹬上整整齐齐摆在床下的“回力”鞋,奔出房间,沿长长的走廊寻找楼梯口——不敲小铁门,而在睡梦中进入加州旅馆,这还是第一次。一定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要发生。
    一扇扇房门随着我在走廊里的奔跑向身后退去。这些房门里大概都住着被我送来的、形形色色的人。他们在我的回忆里,无需和我直接见面。其实只要想见,他们会在任何时候出现在我身边。加州旅馆困住了“电吉他小子”、困住了我,也困住了那些在回忆里为我开心、为我难过,或令我开心、令我难过的人。我用《梦断鸭绿江》充当《圣经》、充当大麻困住了一切。
    我明白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了。我加快脚步。
    跑过二十一个门所用的时间虽是短短一瞬,却如一个世纪般漫长。事实上,在加州旅馆,一瞬和一个世纪又有什么区别?“旅馆里的所有住客都已被困了一瞬”、“旅馆里的所有住客都已被困了一个世纪”,都没有意义。重要的,是将来会发生什么,旅馆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5楼2008-03-02 2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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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得楼梯口,我直直冲下陡峭的楼梯。已顾不得摔倒的危险了。奔下十五级台阶,拐过纯纯粹粹的楼梯间,再奔下十级,熟悉的旅馆一楼酒吧就在面前。炉火仍在燃烧,炉边桌旁端坐着“电吉他小子”。他怀抱着木制电吉他,冲我露出一个笑脸。我径直跑过去,沿途撞歪了好几张桌子,跌跌撞撞冲到他跟前,在他对面拉过椅子坐下,大口喘气,满身大汗。“电吉他小子”看着我,再次微笑。
      “我知道你要干什么,”我大口喘着气说,“咱俩是同一个人。”
      “没错。”他说,“我已经埋好了C4炸药,足有五吨。在几个住客的帮助下干的。一小时后,这里将被引爆,加州旅馆将不复存在。”
      “那你叫我来是为了……”我的呼吸依然没有平稳下来。
      “道别。让你和自己的一部分道别。”
      沉默降临。“电吉他小子”静等我把呼吸平复下来。在此期间,他低头信手调弦,断断续续的琴音叮咚灵动。
      “别担心,这里被炸掉了你也不会死的。”待我平复下来,他说,“引爆后,你会在小礼堂门口醒来,只是我和住客们将会随着旅馆的毁灭而灰飞烟灭。不过,加州旅馆由你所建。它毁灭之后,你当然可以再建一个俄亥俄旅馆、阿拉斯加旅馆或者新密西西比旅馆,以供人们吸食大麻。在那些新旅馆中,我们还会复活,可是,我希望你明白——我之所以要炸毁这里,是因为这是你自身的决定。我是你的一部分。你选择了消灭我,你决定炸毁加州旅馆。”
      是的,我决定炸毁加州旅馆。
      “炸掉这里后,避难所可就没有了。满天是箭。”我说。
      “是啊。满天是箭。”另一个我说,“不过你尽管放心。我们一定会在某个角落为你开心,为你难过。”

      “电吉他小子”把吉他放在地上,从桌子底下拿出两瓶青岛啤酒,用瓶启子打开。我们一人一瓶,大口灌酒,酒液冰凉可口。少顷,饮毕。“电吉他小子“——另一个我重新抱起吉他,开始弹奏那些熟悉的音符。
      “极好。”我说。

      炉火下,木材燃烧噼啪,泛出橙红的电吉他在另一个我的手里奏出《Hotel Califonia》顿错的前奏曲。加州旅馆已完全醒来,像做了一场长达一个世纪的梦。还有三十七分钟,旅馆就将被引爆。时间在这里没有意义,“三十七分钟”只是这里的三十七分钟,也可以把它看成微不足道的一瞬。乐声之中,即将毁灭的加州旅馆奏出天籁之音,在另一个我的歌声中迎接即将到来的消逝:

      “on a dark desert highway, 
      cool wind in my hair. 
      warm smell of colitas, 
      rising up through the air. 
      up ahead in the distance
      i saw a shimmering light
      ……





      


      6楼2008-03-02 2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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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18.17.0.*
        DD


        9楼2008-03-05 0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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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18.18.48.*
          我是楼主
          老大怎么到处追杀我啊,哈哈
          不过两个吧还能找全,也挺强啊,


          11楼2008-03-05 2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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