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笔书空，杜鹃归。晨起，窗外忽现春草绿，我虽喜静，但总角之年，尚是小孩心性，如何肯安生在屋中闷着？髽鬏微晃，蹦跳着出了天玑。）
（穿回廊，过拱桥，至楚云深，只待人通传。眸光睇眄，透过绿柳绛萼，瞧见深幽之处似有物什，侧了首，微踮脚尖，欲窥个究竟。未瞧真切，已有侍婢出来请，敛了目光，朝她微微颔首。再一瞥时，好似空无一物。心中疑惑，只先压下，随那侍婢进去。）

（伏在冰凉案头上拨弄棋子，我是不爱棋艺，娘亲却道这琴棋书画无论如何也当学一样的，技多不压身嘛。可我也听隔壁李家刚嫁人姐姐说过，女子无才便是德，于是无论如何也对娘亲这番话上不了心，娘亲一脸悲悯看着我道，唉，要是哪天程小五不缺德，为娘便无憾事了。）
（噢，说起正经缺德事，我还真没干一件，不过差不离的闹腾事也干了不少了，娘亲说那是因为我还没长大，想干也没那个能力。于是日日盼着多吃些，长快些，年岁依然，脸倒圆了不少，不过圆脸倒挺讨爹爹喜欢。）
（东想西想，不觉渐入神游。骤闻叩门声，远远瞧见一个人影，一动不动，想来无双芊芊都不是这性子，肯定直接就闯进来了，不用说一定是兰妹。好歹是姐姐，装装样子也是要的，咳了两声，挺直了腰板，让姑姑唤她进来。）

（年纪虽小，规矩却做得好。只是我与阿姊一母所出，不拘礼节，如今进了内室，只是微微颔首，便已揽上阿姊藕臂。）已有三日不见，阿姊可觉如隔三秋？
（阖府入京，自然人人皆是不得闲。三日不见，本不算长，因我闲时常念着阿姊，才觉冗长。思及方才所见，又抬眸，笑意晏晏）阿姊住在这儿有些时日，可曾到处逛过？方才瞧见那边好似又什么东西，阿姊可知是什么？

（兰妹生性恬静讨喜，一声声阿姊唤得心头糯糯的，随她手指处看去，那是府里一处还未来得及修葺的小院儿，院里一地斑驳，似乎经历了不少春秋，偶尔飞鸟扑棱坠地，便会惊起一阵叶落，像极了从前书中看的风起于青萍之末，有时也想这世上的风会不会都是由这里而起的呢。）
（此刻她一提，正好有兴致，由着她挽着我小臂，另一只手伸出来点点她额头）那可要多些三日不见才好，让你呀，天天想我黏我，多好？
能去之处都逛遍了，你方才说那些有些什么东西？我没瞧见……正巧那苑子我没去过，你要去吗？
（眼珠一转，负手笑道）可是，兰兰怕吗？

阿姊可是不疼我了？竟忍心让我日日夜夜想着姐姐，不得安眠？（螓首偏，依于姐姐臂上。于姐姐共处时，自是恣意随心。姊妹七人，自然一母所出，更为亲近。）
姐姐可是小瞧我了？（话音稍提，带了笑意）我年纪虽小，可娘亲常说我有巾帼之风。姐姐若不想去，那由着姐姐，可别赖到我头上来。只是姐姐，若那宅中有什么稀罕玩意儿，被旁人捡了去，咱们不是亏了？

（怕？我程小五打生下来还没遇到过什么怕的事，也就是迁来京畿这几日，都快把府里翻了个底朝天儿。旁的本事没有，带坏小弟小妹倒是一把好手。每每娘亲让我思过，说谁家姑娘这么不听招呼，为娘心都操碎了，还是你兰妹乖巧之类话，其实都让我有那么一丁点儿悔改之意。可又细细想来，这些事芊芊干得也不比我少，有了带头模范，自然更加肆无忌惮了）
怎么不去？你也不看看你姐姐是谁，程家小五！怕过谁吗？（拉着她手，小步子踏碎枯叶，迎风而立）你呀，要是怕了，就拉着我衣袖，我保证护着你！
（挺自信地拍拍胸脯，又牵起她手踏入院中，风愈大了，枯叶抓不住枝伶仃落下，有些失神，转眸向她）你听说过风是从哪儿来的么？

（微施激将法，便惹得姊姊立时出了门。心中窃喜，却不动声色。随姐姐出花门，过庭院。瞥得院内草木芊绵，聆得杪上莺啼婉转，无处不是春。）
（同姐姐一起到了院落前，看着凋零景象，忽有些踌躇。虽说是在府内，但毕竟初到，说不准里边有什么东西，不敢轻易进去。）
树欲静而风不止，这风，莫不是从树上来的？

（端量着她头顶低枝一叶，手刚触及整片叶子都落了下来，捏在指间转着玩，递给她）呐，拿着玩。
（一手支颐，一手抱拳，颇作一副思考模样）我觉着不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若风从树上来，岂会连树都止不了风了？唔……我以前在书里看着，风起于青萍之末，舞于松柏之下，最后止于草莽之间，觉得很是神奇，我只见过舞于松柏之下，却没见过风起之处，你见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