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5：破碎
“你说杰兰特在自我催眠？！”
贝思柯德压低了声音不敢置信地反问。
“是的，”百合花推了推镜框，露出无奈又苦恼的表情，“按照你所说的情况，只有这一种可能。”
“这不可能……”贝思柯德按着额角，觉得这结论荒谬无比，“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不至于那么差吧？我看之前那个小屁孩都还只是叫嚣着要杀了我报仇，而且杰兰特一直表现得挺正常的……”
百合花摊手，“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所在，他表现得越正常，就说明自我催眠的程度越深，也就越难处理。其实我也很难相信银龙对他的影响竟然这么大……通常来说自我催眠这种事都是发生在遭受重大打击的人类身上。因为精神强度不足以承受打击的力度，所以会下意识地选择自我保护，也就是通过自我催眠的方式避免精神崩溃。而金龙……他的情况也不算复杂，简单来说就是受到刺激太大，自我保护意识屏蔽掉了相关记忆，而结果就是他记得银龙，却‘选择忘记’了她已死，而且再无复活可能的事实。”
“……”
死寂。
过了好一会儿，贝思柯德才低声问：“有办法……治吗？”
“你听说过这么一个说法吗？”百合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另一个问题：“不要去试图唤醒梦游的人，否则他被你强行唤醒的那一刻，就是他疯掉的开始。虽然这个说法其实并没有科学依据，但是可以看做是一个比喻，因为一样的，心理催眠这种事，容不得半点不协调，只要撕开一个口子，就很有可能全线崩溃。”
“你是说，如果我告诉他阿尔杰塔已经死了的事实，把他试图逃避的伤疤揭开，杰兰特也会疯掉？”
百合花摇头：“那倒不至于，金龙的精神不管怎么说都比人类强太多，就算被外力强行打破自我催眠，也不会崩溃，但是……”
贝思柯德叹气，“你有话就一次说完吧，我觉得现在我什么都接受得了。”
“好吧，虽然这也只是我个人的猜想，但是，贝思柯德，你觉得，杰兰特是个怎么样的人？哦不，我是问，你觉得他是条怎么样的龙？”
“喜欢人类，责任心强，老好人，英雄，奉献主义，牺牲主……”贝思柯德猛然顿住话音，然后恍悟般地看向百合花。
对方深深叹息，点头，“是的，你也想到了……如果他的性格，真的完全就是你刚刚所形容的那样，他绝对不会因为妹妹死去而催眠自己忘记这个残忍的事实……这世上从来没有绝对纯善的人，只要有生命，有自主独立的思维，就会有欲望。金龙他不是神，他或许能为使命和责任而牺牲，可是这不代表他无血无心无喜无悲。银龙为了守护巨石碑而死，宝玉失去生命力，再也无法复活……”百合花又推了推镜框，“根据记载，在龙之突袭前，他们就已经诞生了有数千年，数千年的相依为命相互陪伴……然后，突然，在他死过一次并恢复记忆之后，却突然得知自己唯一的妹妹死了……彻彻底底地死了，数千年的羁绊瞬间断裂，而他却连说一句再见的机会都没有……”
待我归来，许你周游四海，浪迹天涯。
待你归来，可知红颜已逝，枯骨成沙。
贝思柯德闭了闭眼睛，问：“那你的意思是，我们保持沉默，让他继续自欺欺人？”
“这是最好的方法，”百合花严肃道，“因为我怀疑，金龙自我催眠不仅仅是为了逃避银龙死去的事实，更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枷锁。”
“枷锁？”
“你之前也想明白了不是吗？金龙并非完全无私，那么万一他对银龙的感情超过了对使命的责任心呢？那时，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恐怕也会选择对巨石碑出手。为了一缕希望一意孤行，这世上如此任性的生物可不差他一个。”
“……可是阿尔杰塔已经死了，”贝思柯德皱眉，“等那家伙买好裙子买好甜品，上哪弄一个阿尔杰塔出来给他？”
“……这个啊……”百合花深吸了一口气，“最近，我在研究一个课题……”
“什么？”
“……人造人。”
贝思柯德愣了一秒，然后按太阳穴，“等等等等……我一时无法理解你如此不择手段的提议……你是说制造出一个有着阿尔杰塔外形的机器人，然后给那个机器人设定好和阿尔杰塔一样的性格，再然后通过某种方法固定一部分龙之力在它身上，再再然后用它去哄杰兰特？！”
这不是理解得挺好的吗？……百合花无奈地看着贝思柯德，“那不然呢？你有更好的办法？”
“……啧，没，”贝思柯德抓乱了一头黑发，“那就先按你说的做吧……”
————————————————————————————————————————————
酒红色的斗篷外套，酒红色的软皮短靴，酒红色的长裙，酒红色的手套……数件酒红色的衣物鞋饰连同几袋点心一起，被丢进了垃圾箱。
“杰兰特大人，杰兰特……啊，找到了！”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少女因为跑得太急，喘息有些急促，她抬起的手心躺着几枚金币，“杰兰特大人，您多给了……诶，您已经吃完了么？”她看见了垃圾箱里属于自己店里的米色纸袋。
“不，”金发青年转过头来，红眸里一片平静，像是极地的天空，什么都没有，没有情绪，没有温度。他的声音平静至极，但那平静却像是海面上逐渐龟裂的冰层，竭尽全力在抑止冰层下的惊涛骇浪，“不需要了而已……再也不会需要了。”
“你说杰兰特在自我催眠？！”
贝思柯德压低了声音不敢置信地反问。
“是的，”百合花推了推镜框，露出无奈又苦恼的表情，“按照你所说的情况，只有这一种可能。”
“这不可能……”贝思柯德按着额角，觉得这结论荒谬无比，“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不至于那么差吧？我看之前那个小屁孩都还只是叫嚣着要杀了我报仇，而且杰兰特一直表现得挺正常的……”
百合花摊手，“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所在，他表现得越正常，就说明自我催眠的程度越深，也就越难处理。其实我也很难相信银龙对他的影响竟然这么大……通常来说自我催眠这种事都是发生在遭受重大打击的人类身上。因为精神强度不足以承受打击的力度，所以会下意识地选择自我保护，也就是通过自我催眠的方式避免精神崩溃。而金龙……他的情况也不算复杂，简单来说就是受到刺激太大，自我保护意识屏蔽掉了相关记忆，而结果就是他记得银龙，却‘选择忘记’了她已死，而且再无复活可能的事实。”
“……”
死寂。
过了好一会儿，贝思柯德才低声问：“有办法……治吗？”
“你听说过这么一个说法吗？”百合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另一个问题：“不要去试图唤醒梦游的人，否则他被你强行唤醒的那一刻，就是他疯掉的开始。虽然这个说法其实并没有科学依据，但是可以看做是一个比喻，因为一样的，心理催眠这种事，容不得半点不协调，只要撕开一个口子，就很有可能全线崩溃。”
“你是说，如果我告诉他阿尔杰塔已经死了的事实，把他试图逃避的伤疤揭开，杰兰特也会疯掉？”
百合花摇头：“那倒不至于，金龙的精神不管怎么说都比人类强太多，就算被外力强行打破自我催眠，也不会崩溃，但是……”
贝思柯德叹气，“你有话就一次说完吧，我觉得现在我什么都接受得了。”
“好吧，虽然这也只是我个人的猜想，但是，贝思柯德，你觉得，杰兰特是个怎么样的人？哦不，我是问，你觉得他是条怎么样的龙？”
“喜欢人类，责任心强，老好人，英雄，奉献主义，牺牲主……”贝思柯德猛然顿住话音，然后恍悟般地看向百合花。
对方深深叹息，点头，“是的，你也想到了……如果他的性格，真的完全就是你刚刚所形容的那样，他绝对不会因为妹妹死去而催眠自己忘记这个残忍的事实……这世上从来没有绝对纯善的人，只要有生命，有自主独立的思维，就会有欲望。金龙他不是神，他或许能为使命和责任而牺牲，可是这不代表他无血无心无喜无悲。银龙为了守护巨石碑而死，宝玉失去生命力，再也无法复活……”百合花又推了推镜框，“根据记载，在龙之突袭前，他们就已经诞生了有数千年，数千年的相依为命相互陪伴……然后，突然，在他死过一次并恢复记忆之后，却突然得知自己唯一的妹妹死了……彻彻底底地死了，数千年的羁绊瞬间断裂，而他却连说一句再见的机会都没有……”
待我归来，许你周游四海，浪迹天涯。
待你归来，可知红颜已逝，枯骨成沙。
贝思柯德闭了闭眼睛，问：“那你的意思是，我们保持沉默，让他继续自欺欺人？”
“这是最好的方法，”百合花严肃道，“因为我怀疑，金龙自我催眠不仅仅是为了逃避银龙死去的事实，更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枷锁。”
“枷锁？”
“你之前也想明白了不是吗？金龙并非完全无私，那么万一他对银龙的感情超过了对使命的责任心呢？那时，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恐怕也会选择对巨石碑出手。为了一缕希望一意孤行，这世上如此任性的生物可不差他一个。”
“……可是阿尔杰塔已经死了，”贝思柯德皱眉，“等那家伙买好裙子买好甜品，上哪弄一个阿尔杰塔出来给他？”
“……这个啊……”百合花深吸了一口气，“最近，我在研究一个课题……”
“什么？”
“……人造人。”
贝思柯德愣了一秒，然后按太阳穴，“等等等等……我一时无法理解你如此不择手段的提议……你是说制造出一个有着阿尔杰塔外形的机器人，然后给那个机器人设定好和阿尔杰塔一样的性格，再然后通过某种方法固定一部分龙之力在它身上，再再然后用它去哄杰兰特？！”
这不是理解得挺好的吗？……百合花无奈地看着贝思柯德，“那不然呢？你有更好的办法？”
“……啧，没，”贝思柯德抓乱了一头黑发，“那就先按你说的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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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红色的斗篷外套，酒红色的软皮短靴，酒红色的长裙，酒红色的手套……数件酒红色的衣物鞋饰连同几袋点心一起，被丢进了垃圾箱。
“杰兰特大人，杰兰特……啊，找到了！”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少女因为跑得太急，喘息有些急促，她抬起的手心躺着几枚金币，“杰兰特大人，您多给了……诶，您已经吃完了么？”她看见了垃圾箱里属于自己店里的米色纸袋。
“不，”金发青年转过头来，红眸里一片平静，像是极地的天空，什么都没有，没有情绪，没有温度。他的声音平静至极，但那平静却像是海面上逐渐龟裂的冰层，竭尽全力在抑止冰层下的惊涛骇浪，“不需要了而已……再也不会需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