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贡院，手脚发虚，到了落脚地方，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缓了两三日才将将缓过精气神来，回想几日前考题，心中仍是惶恐难安，总觉着有韵脚对的不好，又觉着是不是避讳忘了缺笔，再或者哪个字用错，破题破的不好，落榜似乎已是板上钉钉，想起考前用一锭墨一串珠从那老头处换来的法子，歪门邪道也要试试才好，让小童去采买些瓜果小点蜡烛元宝，梆子敲过三更，偷偷摸摸顺着游廊去那老头说的东树下，恭敬摆上贡品，支上香炉，让小童在一旁把风，跪地双手合十小声碎年】
老前辈一定要保佑学生，不求高中状元榜首，只要取上能混个前程便可，若是允了学生的愿，放榜日后，必去德安寺为老前辈供一盏海灯

【弘文馆一干举子也不知谁先起的头，说是多年前有个老举子抱憾自尽，此人成了弘文馆的神。拜则顺，不拜则不利。一帮大老爷们也被这传闻给吓到了，争先恐后的到处拜。好像哪里都是那个老举子的祭台一样。更有几个老头添油加醋，年轻的小子自是对这些老家伙的话深信不疑。爷向来看不惯那些老家伙，对传闻子虚乌有的事儿更是不屑。】
【是夜，更深，梦中醒来偶觉烦闷，步出房门。走过抄手游廊隐见人影，心疑走近。被一小童拦下，一把推开道。】
爷也是你能挡的？
【大步走到树下，看着架势又是参拜。呵笑一声道。】
傻小子还真多。

【鬼神之说早已有之，什么敬而远之，分明就是鬼话，否则几千年来，那些神婆算命的，难不成都是在混饭吃，空穴来风必有因，不相信会无缘无故有这个传说，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成了一步登天，成为天子门生，不成回家也去做个教书先生，小声碎念，突听那边似有争执，未待回头，身后已一声嗤笑，惊然回身】
你，你——
【指着他哑口无言，认得是同科的考生，自己来祭拜是一说，被人撞见是另一说，脸色涨红，既羞愧让他人撞见自己做这种事，又怕让他得去法子也试，忙站起身，招呼小童来收拾香炉贡品，整整衣衫，佯装无事拱手为礼】
这位兄台怎这个时辰还未歇息

【这些小子，专信这些子虚乌有的事儿。皇榜提名还是名落孙山自然是其命使然，关一个自杀的老举子何事？一个自杀的老举子能有什么本事掌人官运，我看这故事也不过是闲暇之余的消遣。这帮人信以为真不过是徒增笑耳。】
【近已认出，此人是同处的公孙酉。平日里听故事时，他也是不屑今天倒是反常。咦的一声定定看着他。此人可是有点意思。不理他言，只说自话。】
我当公孙兄弟也是个明白人，今夜可是让我大开眼界。

【读书人，当以德立身，君子有为而有不为，此事就绝非君子所为，一向不自诩是什么正人君子，但被抓现行，脸面上定然过不去，况他们这些旗人，根本就瞧不上我们汉人，无事尚要奚落一番，当下，算是落了把柄在他手中，额上冒汗，低头嘿嘿笑道】
当敬，当敬
【不敢得罪这些八旗子弟，羞怒难当，只笑着装傻，小童将东西收拾利落，抬手遣他回去，侧身将人往另处引，嘴里道喜话】
额哲兄觉着这次如何，当中几甲

【听闻同届举子有人闯了祭台，上回便被查出作弊来。他人更信了老举子之事。而我始终认为这不过都是巧合罢了。】
【他含含糊糊的要把此事儿揭过去，我也无心于此纠缠。他人如何，与我何干？若是能让我捞点好处我倒是乐意。随他行，闻问言，抬头望月。中几甲于我我义，只要登科入仕就有好处可捞。哈哈一笑，不表真思，道。】
我可什么雄心壮志，几甲无所谓。
【想起那个陈老头，连考多年，想来也是心高气傲的主儿。哼笑。】
比不得陈大哥雄心。公孙兄弟该好好跟他学学。

【只问中几甲，必当中第之意，但论真心，他们这些关外来的蛮子，读书怎能比的上咱们汉人，怎奈生不逢时，当下是他们旗人的天下，连着几科状元郎，出的都是他们旗人，遑论咱们书读的不如他们，只道世道不好，失了咱汉人江山，还有何话可说，侧目笑道】
也对也对，额哲兄身出世家，自有大好前程在
【读书人该有傲骨，但更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面对旗人，心气虽也高，还是在言语上矮半头，听那话，嗤笑意更甚，陈傕考了多少年，跟他学学，岂不也要在本科落第，最忌讳的无非就是这句话，脸色稍变，半晌方缓过劲，点头仍是笑道】
陈先生学问扎实，为人坚毅，的确是学生该学，若得陈先生学问一半，果敢三分，也好，也好

【中举一事我倒不担心，多少还是能上皇榜的。名次之列，向来不是我在乎的。额哲家小，在京城还未立稳脚尖，我一向看的清楚，前程都是自己搏的。额哲一族最善长袖善舞，门楣财富，额哲都会有。不置可否一笑，再转陈老头。】
哈哈，你们汉人可是有意思。
【夜深，困乏，拱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