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8集
死过一回的大少奶奶,确实是获得了人生的新生,就在她真正能放下的时候。那些无谓的利意之争、意气之争和莫名背负的枷锁都渐行渐远了,她听见了来自自己内心的声音,懂得什么才是人生最应该去珍惜的,而这样的通透恐怕是眼下的九儿都望尘莫及的。于是,忽然觉得本来就很美丽的淑贤越发得美丽起来,在那得体的言谈举止和温婉和煦的笑容里悄悄流淌着的那些睿智、淡然、宽厚,使淑贤整个人都像发光体般的赏心悦目,更令人如沐春风。
而在九儿的心里,对余占鳌“匪”的身份却始终念念不忘。如果说大嫂的“名节”曾是压得她无法喘过气来的大山,那对“匪”一字所带来的命运和名声的顾虑和忌惮,何尝不是压在九儿心头上的大山?而且这座山还横亘在她和余占鳌之间,在九儿每每劝余占鳌回头,而回不了头的余占鳌总是误会她“嫌贫爱富”之时,要怎样一份深厚又韧劲十足的爱,才能经得起这般消磨。而爱又总是感性和盲目的,两个深爱之人总以为自己了解对方,总认为自己为对方做的一切都是为对方好,但恋爱时,我们却不懂得爱情,那是因为我们也许从未真正看清楚对面那个人,既不懂得珍惜他的好,也不懂得包容他的缺陷。因此,九儿和余占鳌的爱情兜兜转转,分明彼此都有彼此,却总不能走到一起,甚至中间还让恋儿横插了一个杠子。那是因为九儿虽然给了余占鳌身子,却从未尝试过将自己整个都交付出去的信任;余占鳌虽然从肉体上占有了九儿,也愿意拿出自己的命去呵护九儿,但他的骄傲却都是表面上的骄傲,心底里面对着自己的女神,他却极度自卑,而越是没有信心便越是要活出出息来,而他的出息恰恰和他的女神所希冀的南辕北辙。他们两人其实始终都没有弄明白,以爱来说事、来为对方打算,除了将身子交付出去之外,还得将心、将自己的命运也一起交付出去。当命运是你们共同的命运的时,为爱而做的规划才有被实践的可能,而彼此间的付出也终于被纳入同一根管道显现出爱的合力来。
因此,现时现地的九儿是无法从余占鳌去的角度分析,说出让黑眼救余占鳌的理由的。她只是在强调她的立场、强调她对余占鳌的感情、强调如果余占鳌死了,她会跟着一块死。相较于黑眼对外面世界洞若观火般的洞察力,我更愿意相信救不救余占鳌,无需九儿的答案,黑眼心中早有答案。因此,黑眼救余占鳌,应该不仅仅是为余占鳌解开了眼前的死局,它更应该具有行到水穷处的功效。黑眼这个前辈的以身说法,会不会为余占鳌人生之路开启一扇新的门?他要余占鳌许下的、何时何地向朱豪三报仇由黑眼说了算的承诺会在之后怎样影响故事的发展?钱玉郎再次以黑眼义子的身份出现,他之前和九儿、和余占鳌之间的恩怨纠缠又会给故事的发展平添无数不确定因素,而日本客商野村又一次粉墨登场,结合之间有关日本侵华局势的几次伏笔,可见故事正逐渐从儿女情怨、宅门较量和官匪之间猫鼠争头中拓展开来,悬念已经设下,铺垫正在进行,通道之门貌似也悄悄旋开了一道缝,期待故事能昂首阔步地走入一个新的开阔地。
最后实在忍不住想再聒噪那么几句,为了朱亚文的表演。一路这么看下来,只要不是面对着九儿,朱亚文的戏就“正常”很多,也许是他不用再记着“性感”、“狂野”这些词,也不用再无目的地挥洒荷尔蒙。比如他探视老太太的那场戏,和听黑眼说起为何金盆洗手的那段戏。朱亚文的感觉真的很好,自自然然、轻轻松松就把两场戏之间的联想、就把角色内心所受的震动、惊疑、内疚和自责不露声色地表现了出来。而表演永远都不是光靠“形”上的功夫就能解决的,形有,而神没有或神不到位,形,就是空乏其表。而无论表达什么样的角色,贩夫走卒、山野莽夫,都有宽广的内心世界有待于优秀的演员去挖掘。而亚文这次最大的问题,却是过于专注与形之上的粗野、狂暴、性感,顾此失彼,在潜入角色内心世界方面深度不够,于是,形象和躯体倒是给了观众冲击力了,但却也缺失了更耐品的味道,表演过火的诟病也不能说不中肯。深深理解朱亚文面临的挑战,也看到了亚文的努力,我更希望出演余占鳌的这段经历,会是亚文的一笔财富,无论得和失,就让它成为未来新的开始时的一种积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