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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自己公寓的时候，是凌晨四点。天灰蒙蒙的，湿漉漉的雾气黏在身上，像是没有温度的血。黑豺去找了傅枭，带着人去找我的时候，我刚刚用碎玻璃片割了那几个纵欲过后忘记重新在我身上绑绳子的蠢货的喉咙。只披着一件外衣，靠在墙上，脸上，手上，身上都粘着血，颤巍巍的点了根烟等着人来，眼神冷厉的像是一只孤狼。
黑豺担心我的话一股脑的都咽回了肚子里，我丢了身上脏兮兮的外衣，披了他递过来的外套，坐上了车，闭着眼睛小憩。在我下车之前，我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去给我查，他们是谁的人。我沉默了太久，都以为东城区是温柔乡了么？”
说罢，我就下了车，自己上了楼，走进浴室里，打开了淋浴。

我不知道这样的林玖曦是不是可以用高傲一词来形容，即使她这会儿正虚弱得不得了，但那样的神情，却让人觉得是黑夜的复仇女王，没有伤心难过，平静地让人难受。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她，如果不是她，也许面临这场磨难的就是司墨默，而显然司墨默是不可能有她这样的坚强与本事，在最终我找到的也许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搁在窗台上的手紧紧攥成拳，手背青筋突立，垂下的眼眸未曾抬起，依旧是背对着她。我怕在看见她身上那些罪恶的伤痕时，会忍不住暴走。
：对不起,,,
这是短短一个月内，我第二次说这三个字，我生平唯一觉得对不起的两个人，一个是司墨默，一个就是她：林玖曦。这三天里她受到怎样的非人待遇大约是能猜到，就比如我们自己对待敌人的残酷冷血，丝毫不会心慈手软。始终，她是因为我才会有如此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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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你是对不起我。”
“为了方便你爬窗户，我拆了纱窗，这些天不知放了多少只蚊子进来，嗡嗡嗡的烦死人。”
烟雾带着薄荷的味道，能让我觉得清醒些。本来前半句话或许还有各种负面情绪在，而后半句话说完的时候，我知道我眼里是有笑意的。慢慢走到他身后，将窗户关好，把窗帘啦上，坐在杀伐上，双腿交叠，露出一双莹白的玉足和纤细的小腿。
“没什么可抱歉的。如果墨默真的发生了什么，第一个出事的就是你。所以，起码没有发生最坏的结果，还是很好的。”
我没有告诉他，司默默和我的别扭只够黑豺带着一个人走。这个少年倔强的很，这种自责如果落在他心里，是会生根发芽的。我不需要同情，不需要安慰，只需要将那些践踏过我的人一个个的踩在脚下。

虽然她们都不曾说，但有的事情我并不能真的当做不知道，沉默地在她身旁沙发上坐下，点燃一根烟，却又没有了吸烟的欲望，只是拿在手中看着，然后又在烟灰缸里摁灭。
:昨晚，我和组织在德方的势力达成联盟。
我并不打算隐瞒她，从当初承认下她这个姐姐开始，我们就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从此荣辱相关。这条道上黑吃黑的戏码太多，我不介意借助魔鬼的力量消灭他们。转头看了看她，从她手里抢走燃烧一半的女士香烟。
:虽然你有足够的能力去自己报仇，但是……
复仇就能解决所有的事情吗？能让她所受过的屈辱当做不曾发生过吗？显然不能。但不好意思啊，睚眦必报是我们的一贯作风。
：你所受的这些屈辱，我会十倍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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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我有些惊讶，这不过才几个月的时间，他就从那个只知道蛮干的小破孩长大了。知道筹谋，隐忍，联盟，越来越像一个成熟的男人。
我真正认识他的时间并不长，却从心里真正的想把他当做家人。这条路，我一个人走了太久了。或许再过上几年，他可以撑起一片天地的时候，如果我还活着，我就可以从这条路上退下来，以一个普通女人的身份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
任他抢走了我手里的烟，能看得出他眼里不太明显的责怪，我也只是笑着摇摇头，方才眉眼里的那些狠厉的神色都不见了。
“……一开始对你的那些担心是多余的呢。”
“也许有一天，你会成为我的依靠。”
“陆秉时，你责任很重大呀。”

：等解决完这件事，你就离开这里，找个地方，从新开始新的生活吧。
我看着她微微的淡笑，表面上再如何云淡风轻，心底都不可能真的完全不在意，只是她已经习惯了坚强，容不得自己有半点忧桑。微微皱眉，她并不顺畅的一路，有太多的磨难与辛酸，可她却不觉得难过，反而当做挑战，可一个女人无论有多强大，心底也总有一处柔软的坎儿，也总有需要依靠的时候，这些年来，她太累了，伸手揽过她的头按到自己肩膀上。
：你放心，那一天很快就会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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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提离开还太早了。”
“如果有一天你能成为我的依靠，就说明你不需要我了，大概那时候我会离开魔都这个无情无义的地方。”
我靠在这个少年的肩膀上微微闭上了眼睛，声音慢慢的微弱下去，苍白的脸色看着有些柔弱，鸦青色的睫毛轻轻颤抖了几下，像是毫无安全感的流浪者。
我并不知道我在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里还留恋着什么，也许一开始是他的影子，后来就是那些丝丝缕缕的和各种各样人的牵绊。
我们是这个社会的阴暗面，是残忍血腥罪恶的代名词，可是即便是这样不堪的我们，也有着作为人全部的的感情。
既然阳光之下没有我们的容身之所，我们就崇信夜色和月光。不管如何，终究是要活下去的。
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从未觉得寸步难行。
“……人啊，再被需要的时候就会变得强大，连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强大。有时候我也惊讶，一个不经意，就自己过了这么多年。好像从来就不怕疼，不知道累一样。”
呼吸变得绵长，我有些挣不开眼睛，索性任自己陷进这种深重的疲倦里。
大概今夜，我能不管不顾的，安稳的睡到天亮了。
小时，晚安。

我沉默地坐在沙发上良久，听着她渐渐低隐的话语，那种疲惫的神态一看便知很久未曾睡个安稳觉了，有的人坚强得让人敬畏，有的人坚强得让人心疼。曾经我一度想要为了司墨默而走进阳光下去生活，在黑暗中带的太久，久到几乎被阳光所遗忘。睡着的林玖曦，眉目也有属于女子的婉约，沾满鲜血的双手，原来也纤细而瘦弱。累了就休息吧，心底的无声叹息，将人抱起放回卧室，轻轻带上门，回到客厅沙发坐下，或许我留下，她才能睡得更安稳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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