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会到姜维家的时候,卧室的灯开着,浴室的门关着,里面传来哗哗的放水声。
他没有惊动正在洗澡的姜维,轻车熟路地换了鞋走进卧室,拉开姜维的衣橱。里面半边是普通的衬衫卫衣和西装,另外半边是明显款式颜色品味都要级别高得多的衣饰。钟会在那另外一半中翻了半天,最后有点心烦意乱地放弃了翻找。
心不静没法换衣服。他有些自嘲地想。
很显然,普通的一半衣服属于姜维,花哨的另一半衣服属于钟会。自从钟会肆无忌惮地拿到了姜维家的钥匙开始,姜维的独居公寓就不可避免地被涂抹上了多处属于钟会的色彩。最先是收拾得好似太平间的房中多了花多了画多了各种姜维本人压根不知道意义何在的装饰物,然后是姜维稍显空旷的衣橱突然就被塞满了另一个人的衣服——尽管钟会其实很少留宿。
只有灯光的颜色钟会一直没能成功插手。姜维卧室的夜晚常年亮着白色的落地灯,与窗外的漆黑一片形成鲜明对比,光线刺眼得让人想流泪。钟会曾撅着嘴跟他抱怨光线如此惨白,一点不像家。
“本来就是我家,不是你家。”姜维一脸无情,“别的颜色我会犯困。”
在卧室你不犯困睡觉还想干嘛——钟会没把槽吐出来,他知道并不是所有事姜维都会随着他任性,尽管这样的事其实很少。
——比如明明知道钟会喜欢他,却从来拒绝给出进一步的回应。每次钟会有意无意的暧昧举动都被对方轻描淡写地见招拆招,然后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对他说:“少爷,天晚了,我送你回家。”
而今天——钟会悄悄走到了浴室门口,脑中又滚过了某一日的回忆。他的心突然开始失控狂跳,眼前不由自主地出现了yin靡的幻象:姜维的吻如同散落的玫瑰花瓣,从肩膀向下细密地洒遍他的全身。然后身体逐渐被撑开,巨大的快感铺天盖地地压下来,而始作俑者轻咬着他的唇,灵活的舌头在他口腔内翻搅,带来另一种难以言喻的愉悦。
——钟会强迫自己从幻象中醒了过来。
我一定要问清楚,他想着,抬起手叩响了浴室的门。
“进,门没锁。”姜维的声音从门内传了出来,被蒙上了一层雾气般模糊。
钟会深吸了一口气,凝神感受了下自己的心跳。
还好还好,似乎跳得也没有那么厉害。
他自我催眠着,猛地伸手拉开了门。
当然这样是看不见姜维的,除了雾气外的所有都被浴帘遮住。一不做二不休,钟会咬咬牙,干脆利落地上前,一把拉开了浴帘。
姜维早就习惯了洗澡的时候这样被钟会骚扰。这一次钟会这样看见他时,他正姿势慵懒地靠在浴缸里,黑发柔软地散在肩上,半仰起头一脸镇定地看着钟会。
“想你也应该到了。不过厕所在那边,你走错地方了。”
钟会压根没听见他在说什么,他的目光已经顺着姜维赤裸的肩颈一路滑了下去,在胸口转了三个圈继续向下,掠过腹肌,最终停在了那人腿间尚处于平静状态的物事上。
某一日的记忆又对他开始了新一轮折磨——虽然说出来也并非什么大事,不过那日的哲学辩论会结束得有点早,于是他在一个与平时都不太一样的时间到了姜维家里。然后不小心站在卧室的门口听到了一场情事。
他听见姜维熟悉的嗓音发出陌生的呻吟,混合着肉体的撞击和床架吱呀的颤抖。屋内情事激烈至此,结果最后只随手披了一件浴袍开门的姜维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情欲残留的痕迹,似也没怎么尴尬被钟会听到了这种私密之事。只好像有点惊讶为什么钟会今日出现得这么早。除此之外一切如故,甚至还给他和房内的另一人简单做了下引见:“费祎,同事。钟会……你知道的。”姜维态度十分随意,最后说要先洗个澡,而后扬长而去,留下刚认识的两人大眼瞪小眼。
钟会有些莫名的恼怒,十七岁的少年穿过尚半敞着的卧室门盯着那个叫费祎的人,目光灼灼,自己都知道自己的敌意一览无余。
那人却对着他一笑,笑容很温暖,眉宇间若有若无地绕了几分寂寥。
“别那么看着我呀。”那人说,“不如告诉你个秘密,我们刚刚分手了。”
钟会有些错愕,不知当做何反应。
那人继续苍白地笑:“我才知道原来你这么可爱,他一定会喜欢你的。”
——“喂,少爷,看够了没?”
熟悉的声音把他拉回到了现实,姜维平静地被钟会视奸了不知道多久,似乎终于有点不耐烦,站起身随手扯过浴巾松松垮垮地系在了腰间。
“你身体有反应。”钟会抬起头,忍不住嘴边绽出一朵笑容,心里突然充满了一种莫名的胜利者般的喜悦。
“是啊,你再多看会我就要犯罪了。”姜维也不否认,“不过我觉得我可以告你性骚扰在先。”
“所以其实你也喜欢我,只不过一直在逃避我。”钟会不依不饶。
“你一定要说,我的身体喜欢你,没错。”姜维看钟会没有让开的意思,干脆往墙上一靠,“不过少爷,你对我有性吸引并不等于我喜欢你,我以为你个文青比我清楚这些。”
“我个文青还清楚夜长总是梦多。不如趁你对我有性冲动的时候办了你,爱不爱的以后再说。”钟会没管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跨步迈进了放满了水的浴缸,他把自己半个身子倚在姜维身上,抬起头去捕捉对方的目光。两人气息相触,心跳相通。水汽和彼此的呼吸交缠在一起,过大的湿度与过高的温度让钟会感觉有点晕眩。全身的血流都在涌向下腹部,以至于自己好像有点脑供血不足。他试探性地倾身去碰触对方的唇,结果姜维头微微一偏避开了一吻。然后主动伸出手来抱住了他,免了他进一步索吻的可能。
“少爷。”姜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如果一定要原因的话:你还未成年。”
“我讨厌死你了。”钟会听话地没有挣脱开拥抱,把下巴搁在对方的颈窝,“你又忘了我的生日。我今天十八了。”
他感觉到对方愣了一下。
“抱歉,实在是记不住这些事。”姜维松开了他,重新对上他的目光,漆黑的瞳孔中突然多了一片化不开的温柔和欲望,笑道,“看样子这个礼我必须送。说吧,想试什么体位。”
钟会没有立刻回答,继续尝试去亲吻对方,这一次他终于如愿以偿,姜维顺从地张开嘴回应着他,由浅入深,细致地用唇舌一点点引导着他。
“It must be such a happiness to fell your body entering into mine.”
多少还只是初涉情事的少年,有点羞于用母语表达如此直白的意思,钟会在吻的间隙断断续续地这样回答。
“你怎么这么确定我能听得懂。”姜维捏住他的下巴把他推开了一点,笑,“不过其实,如果你是第一次,那么通常没有愉悦只有疼痛。你这么怕疼,不然还是我来……”
“不要。”钟会打断他,“是你的话,疼也可以。”
一定是因为浴室的温度太高,他感觉自己的脸颊隐隐发着热。
“听你的,少爷。”
姜维没有再坚持,一颗一颗解开了他的衬衣扣子。手指同样带着热度,顺着他的胸口一路向下,划出一条完全点燃欲望的导火索。
最终钟会的身体完全暴露在了空气里,十八岁的少年虽已成年,身形却仍稍嫌单薄。钟会看着姜维垂目注视着自己的躯体,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紧张。
他还没来得及抗议姜维动作太快、不给他适应的时间,那一个便扯过另一条浴巾包住了他,然后把他横抱了起来往外走。
“……不在这?”钟会有点迷惑。
“第一次不适合在浴室。”姜维简单地回答道。
他拐进卧室把钟会放在了床上。
“实在疼的话,别忍着。”姜维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几滴微凉的水珠从未干的黑发上滴落到钟会的胸口和锁骨上。
“啰嗦死了,不会跟你客气的。”他说着撑起了上半身,重新咬住了姜维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