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累,饿,渴,疼。
张一鸣提着剑,按着伤口,跌跌撞撞走在冰冷的路上。
自己不过一介无名小卒,为何这武林第一剑客冷面要派人追杀自己。
眼前越来越模糊,思维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
丧失知觉的前一秒,脑中又一次浮现出那人的笑靥。
“若是再能得见,今生哪怕死上数千次,也了无遗憾了。”
倒在地上的那一秒,张一鸣脑中滑过这个念头。
“旭…”

【肖旭】
他终于醒了,若是醒不来,自己应该是怎么样的悔恨。
还是那样让自己离不开眼的英气逼人,虽然时光无情,却依然在他身上能看出幼时的清朗温暖。
不像自己,已是冷了心。肖旭苦笑。
张一鸣,你可是还记得我。
这么多年过去,你可还会一如当年那样,时时保护着我。
离了你的日子,我只能自己强大起来,我只好像刺猬一样,长出坚硬的刺,只是为了不再受伤。
现在我找到你了,你可还愿意,拉了我的手,带我漫步在这大好春光。
“少爷,张公子到了。”
“坐下吃饭。”
“谢少爷。”是一鸣的声音。他果然忘了自己。这不是他的错。现在的自己,是那么冷漠无情,不再像从前那般。哪怕满心的欢喜,却怎么也表
达不出了。
一鸣,不要怨我,谁让你当年离开。
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跑掉。

【肖旭】
一鸣的伤终于好了。每一次听他轻咳,每一次听他喘息,自己的心,都是那么疼。
就像当年,你离开我的时候。
被父母带回家,便是每天的练习剑法。
一鸣,你知道我的,我是不喜欢这些打打杀杀。
无奈,父母之命,怎能违抗。
渐渐的,我的剑法就很厉害了,甚至超过你了呢。
你的那把剑,我一直带在身旁。无论怎样都不肯换下。
每次舞剑的间歇,我都会想起你当年笨拙的练习的样子。
那时,你为了保护我,偷偷向人家学习,人家发现后,你被痛打一顿。
可你趴着破木板床上,还是对我笑着。
“旭,没事的,以后你就不会被欺负了,让我来保护你。旭,你是担心我吗,那就来亲亲我吧。”
傻瓜,傻瓜。
不久之后,父母相继被害。
我知道,这江湖本就是腥风血雨,灭门之仇,我怎能不报。
那一战之后,我竟然成了大家口中的第一剑客,还给我冷面之名。
是啊,我早就是冷面之人了。从你离开,我便再也没笑过。

【一鸣】
他很少笑,很少说话。我也一直不知他姓甚名谁。
只是,当我在院中舞剑,他会在远处望着,偶尔,我会看见他嘴角含笑。
只是触到我的目光,便立刻收回。
即便如此,我还是常去练剑,因为他的笑容,那么美。
那么,像肖旭。
最近一段时间,我感觉到他的目光中含了一丝忧愁。
每日下午,他总会消失不见一个时辰左右,过后又不声不响的出现。
不知为什么,我有了跟踪他的念头。
直觉告诉我,这样做,我可以知道一些什么。
那日,我便跟在他的身后。
一个不留神,他不见了。
正当我四下寻找的时候,远远听到剑在风中抖动的声音。
好像是他。
我从不知他会舞剑,而且这样精彩。
我躲在一旁,凝神静气。静静观察着他。
过了好长时间,他似乎是累了,坐到一旁,微闭双目,轻声喘息。
我悄悄移近了一点,却被什么绊了一下。
低头,定睛,怔住。
“谁?!”
我忙落荒而逃。
那不是,我的那把剑吗。

【肖旭】
平静的日子过了没多久了。
江湖上最近又起了波澜。
他们不知从何处知道我与一鸣的往事,于是竟想到了以一鸣为饵引出我的这一计谋。
我真的不知,这天下第一,有什么好做。
他们若是喜欢,尽数拿去。
我所求的,从不是这些虚名,我只是想和我爱的人在一起。
就像现在这样。
一鸣,你就是我的毕生所求。
每一天,可以看到你的笑脸,听到你的声音。
这就是我想要的一切。
奈何得非所愿,愿非所得。
他们要抓你,我只好先他们一步将你找到。
你说过,你的伤,是因为冷面的追杀。
对不起亲爱的,原谅我一直不会保护你。
在你看来,是我要追杀你,可是,这是我对你的爱。
原谅我的自私,以这种方式留你在身边。
和你相处这么久,我已经心满意足。
我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我逃不过,也不像逃。
我知道,如果我一定要活下来,那么你便会有危险。
他们无非想要我第一的头衔,无非想要我先死去。
一鸣,若是用我一死,换你平安,那我愿意。
我知道你看到你的剑了,也好,不然也许我也没机会告诉你了。
明天便是七月初七,本就是该我们一起过的节日。
一鸣,你知道吗,我们初遇,也是二十年前的七夕。
一鸣,明日,是我此生最盛大的节日。
原谅我最后放肆一回。

【一鸣】
今天是七夕,旭,你记得二十年前的今天吗?记得我们的初见吗?
很意外的,他邀我今夜宴饮。
是你吗?
看到我的剑的那天,我确信他也看到我了。可之后,他便再也没提。如果是你,为何要瞒我这么久呢。
一杯又一杯,我有些醉了。
烛光之下,他脸色微红,真让人心醉。
“一鸣。”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好像你的语气。
“你有心爱之人吗。”他居然这般问我。
肖旭,肖旭,是你吗。若是,我是否应该告诉你我爱你。若不是,我是否应该在这样的一个节日说出我的爱意。
我顿了顿,还是决定告诉他,或者说,告诉你。
“他叫肖旭。”说完这句,我明显看到眼前那人,身子一震。真的是你吗。
“那时很小的时候,当时我们每天都在一起。后来,我们便分开了。我知道他怨我,可是我也是不得已。分开这么久,我每天都在想着他。我很后悔,没有告诉他我爱他。此生若是再有机会相见,亲口说给他听,也便无憾了。只是也许,早就晚了。”我轻描淡写几句话带过,狠狠喝了几口酒,心里却更是难受。我怕流泪,于是赶紧转移话题,”少爷,你呢。”
良久,没有回应。
我抬起头,惊讶的看见他眼角有泪。
平日里冷峻的脸,此时凄然,那神态,像极了你。
我不受控制的起身,一把拉住他的手,”肖旭,是你?!旭,是不是你?是吗?”
抬头,闪烁着泪光的眸子对上我的眼,微微一笑。
是你,肖旭,就是你。
你的眉眼,你的声音,你的笑容。无人可以比拟,无人可以替代。
心中狂喜,我紧紧拥住你,贪婪的吻住你的唇。还是那样柔软,我想起了小时候,趁你不注意,悄悄落在你唇边的第一个吻,那时候,你羞红了脸,
一下钻进我的怀抱。
如今,我终于找到了你,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
你激烈的回应着我,热烈地拥抱着我。
我慢慢解开你的衣衫,猛地一下把你抱到床上。
看着你微微颤动的睫毛,红彤彤的面庞,我心中是那么陶醉。
“肖旭,我爱你。”
“一鸣,我也是。”
“旭…再也…不许你…你离开我…我也…再不会离开你。”我喘着气,附在你耳边,轻声低语。
“好…永远…不离开…我爱你。”

【肖旭】
醒来,看着睡在我身边的你,不由得吻了你的脸。
一鸣,昨夜,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次狂欢。今日,我便要离你而去。
我不遗憾,死前有你相伴,听到你亲口说爱我。
张一鸣,欠你的太多,我只好先以命相抵,余下的,来生再还。
我提着你的剑,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
走过我们一起疯跑的原野,我们一起捉鱼的小溪,我们一起嬉闹的麦地,我们一起躲雨的屋檐。
走过每个场景都是回忆,我真的不忍离去。
脑中不断滑过的,是你的样子。
你舞剑的样子,你受伤的样子。你愤怒的样子,你大笑的样子。
你紧紧搂住我说别怕的样子,你在雷雨交加的夜晚说有我呢的样子,你打跑欺负我的孩子说滚蛋不许你们欺负肖旭他是我的人的样子,你在烛光下狠狠喝酒说爱我的样子。
你是我生命中最美丽的风景,为你而死,我心甘情愿。
不知不觉走到了断肠崖边,一鸣,我要跳下去,不要让你找到我。
我不想你看到死去的肖旭,我要永远以最美的样子活在你心里。
一鸣,没有我,你要好好过。
最后看了一眼来时的路,看了一眼有你的方向。
这条路,我知道再也不能回头。
闭眼,纵身。
耳旁是呼呼的风声。
张一鸣,来世见。
张一鸣,我等你。
张一鸣,我爱你。

【一鸣】
醒来,满心幸福。
旭,我终于找到你了,你终于是我的了。
“旭。”
轻声唤道,无人答应。
身边早已冰冷。
想他一定坐在庭院里,含笑的等着自己。
可是,院中,没有。堂中,没有。花园中,没有。
一鸣急了。旭,你会在哪里。
又来到了看他舞剑的地方,最显眼的是两幅画卷,一个是肖旭,一个是自己。
下面压着的,是肖旭的字。
“一鸣,对不起。我要食言了。我要离开,我做不到永远了。你别伤心,就像你当年的离去,我只是又做一次你做过的事情嘛,你不许生气哦,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一鸣,你不要找我,好不好。没有我的日子,你要照顾好自己,听到没有。你可不能让我再担心了,听到没有。乖乖听话。
一鸣,你不在的日子,我都是让我们的画像在一起,就像我们在一起。我每天都默默祈祷你的出现,没成想,就成真了呢。所以,你也要天天想我好不好。
一鸣,原谅我瞒了你这么久,我只是想听你是不是爱我,这个要求不算过分,是不是的呢。你永远都不许变心哦,不许。
一鸣,爱有很多种方式,不是长相厮守才是爱,有很多时候,我们要分开。就像当年的你离开我,现在的我离开你。只希望你记住,我肖旭,爱你张一鸣。只爱你张一鸣,永远都爱你张一鸣。
一鸣,我永远,都和你在一起。我爱你,一生一世。”
没有头绪的一段表白,有的字被泪水打湿,墨迹晕开一片。
而此时,墨迹越染越多,是一鸣的泪。
很快,一鸣从肖家下人那里得知了一切。
肖旭,你为什么这么傻,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尾声】
很快,江湖上传遍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肖旭跳崖自尽。便再也无人卖力寻找张一鸣。
后来,有人发现了他。张一鸣坐在断肠崖边。对任何人都不理不睬。没了肖旭,也不会再有人对他动手。
江湖上就是这样。才人辈出,没有人会有空闲去记起一个逝去的人,没有一个人回去怀念一个逝去的人。哪怕他曾是最神秘的天下第一。不过几年时间,鲜有人还记得肖旭这个名字。
可是,人们还是说起断肠崖边的那个人。那个孤单的身影,那个忧伤的身影,那个抱着两幅画卷的身影,每日每夜都在轻声喃呢。
“旭,我答应你,我会好好活着。”
“旭,天凉了,你要多穿衣服。”
“旭,到午饭时间了,你要好好吃饭哦。”
“旭……”
“我爱你。”
肖旭,我张一鸣,爱你。我张一鸣,只爱你。我张一鸣,永远爱你。
201314。我爱你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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