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凉意生寒。
身着宫装的侍女素手添香。
分明已经到了春末,却还是冷的不成样子。廊外的春花香意沁鼻,映着幽寒的月色枝影婆娑。
侍女不敢抬头,更不敢噤声,面前的人坐着不言语,周遭却萦绕着讳莫如深的冷意。
扶苏公子的大喜之日,旁人都是高兴的,唯有他不开心。
分明不开心。却又刻意的不发作。下人们只好愈发的小心谨慎,唯恐触了他的逆鳞。
然而愈是小心,愈是手忙脚乱。酒添得满了,落在他的袖口上,入目的绯红,更添妖异。
扑通一声跪下来,冰凉的地板咯得人骨架生疼,然而声音早已抖得说不出话。“求……少公子……开恩。”
胡亥从明灭的光影光影中抬起头,眉目清秀的一张脸,却连一丝表情也无。“你知道我从不开恩。”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这样定了生死。
阿秀绝望的瘫坐在地上,自己的生与死瞬间尘埃落定。
望着他温文无害的一张脸,拼了命的想抓住最后一点希望,哭着去拉扯他的衣襟,却被侍卫毫不留情的拉出去。
他从来如此,容不得一丝怠慢,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否则,他会觉得失落,说不清的失落。他讨厌这种感觉。
室内的炉火生的很旺,让人有一种由内而外的暖和。他好整以暇的站起身,踱到床边。身穿红色华服的女子惊恐的往后退,然而退无可退。全身被缚,连嘴巴都被塞住,只好惊恐的望着他。
胡亥一把拉住她,随手扔进一旁的衣柜里。干完这一切,他手臂张开,躺倒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夜半的时候被叫醒。
他微微张开眼睛,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
扶苏推他,“云琛去哪里了。”
“不知道。”
胡亥坐起来,一把抱住他,头埋在他臂弯里嗅他身上的龙涎香气。
“太子哥哥,你昨天为什么不理我?”
扶苏身穿大红喜袍,衣襟上用金丝线绣着蛟龙云纹,只是脸色不大好。淡淡道:“你无故打骂下人,又不听劝告,来找我做什么。况且我昨日去了军营,并不在府中。”
胡亥思索了半晌,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来找你,都说你不在,我还以为你不想见我呢。”
这么一想,脸上也带了笑意,一双清致的眼睛在烛光下熠熠生辉,“那你不要娶顾云琛了,好不好?”
扶苏愣了愣,“这是父皇的主意,我不得不听。”
“那我去和父皇说。”说着就起身一溜烟的往外走。
扶苏连忙拉住他,生怕他又生出什么乱子。“父皇的话岂是说改就改的。”
他一下子瘫坐在床上,扬手遮住眼睛,一动不动。
扶苏也只好坐在床边,俯下身拉开他的手臂。“你把云琛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没有。”
他觑着眼看他今日一身喜袍,长身玉立英挺俊朗。却忍不住凑到一旁笑,肩膀一抖一抖。
扶苏却站起身,“既然你没有看见她,我去别处找找,你先回府吧。”立刻便要着人送走他。
胡亥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拉住他的胳膊不许走。两个人僵持在床边。
红烛摇曳,帘幕低垂。胡亥仰着脸望着他,一动不动。
扶苏拿他没有办法,只别过头,不去看他。
从小到大,他都让着他宠着他,舍不得他受半点委屈,然而今次,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咎由自取。
胡亥把一张莹白如玉的脸凑到他眼前,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咱们……倒像是一对夫妻。”
心头猛然一跳,扶苏一把推开他,“胡闹!”
侍卫在门外禀报。“回禀公子,门卫并未发现太子妃进出府外。”
胡亥坐在一旁的八仙桌边,托着酒杯给自己斟酒,意态说不出的优雅。苍白的手指摸索着青碧色的杯沿,若有所思。
其实他不哭不闹的时候,有一种分外的静美在里头,仿若画里临波照影的水仙。
扶苏不发一言,绕过月白色的屏风,打开衣柜,看见了被缚着口不能言的顾云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