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
小狼的身体渐渐好起来,除了第一次昏迷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异常状况。
我也渐渐地能把拆绷带上药的事情做得熟练了。
那天,我帮小狼处理完伤口。他安静地坐起身套衣服,我百无聊赖,于是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出神地盯着小狼看。
身材很纤细的少年,但是并不瘦弱。深棕色的头发,深棕色的瞳孔,半侧着脸时,会露出流畅而干净的侧脸线条。
很好看的少年。
我第一次这样意识到。
仿佛注意到我打量的目光,小狼回转身,扣好最后一个纽扣。
“怎么了吗?”
“啊啊,没事!”
我为了掩饰尴尬拼命拔高音量,与此同时赶紧扭开头装作无所谓地扯起笑容,脸上不由控制地开始发烫。
“啊啊,那边……呃,那边有小鸟飞过!”
“……”
少年顿了顿,仿佛是很无奈地牵起唇角,温和地包容了我的手足无措。
“要出去走走吗?”
这些天来,我也时常带着小狼去城里散步,和他介绍城里的一树一木一花一草,往往回家时已经被好心的城民们塞了满怀的东西。
“可是……”
“那么,这次,悄悄的吧。”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小狼对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好像要进行大冒险一样兴奋,我仔细地穿好了披风扣上兜帽,一抬头,看到小狼对我伸出的手。近黄昏,光团柔和,这样暖暖的色调里,少年的表情是一种近乎于生动的温柔。
“我们走吧,小樱。”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我伸出手来。
——这又是第一次,几乎不敢去看小狼的眼睛。
“呃……”
“不知道该怎么做吗?”
少年偏了偏头,仿佛无力于我的笨拙,于是走近两步牵住了我的手,向外走去。风拂过耳旁,带来少年温厚的声音。
“下次记住啊,对你伸手的话,抓住我就好了。”
“诶?”
“表示信任的方式。”
……虽然我很多事不明白。可是我清晰地觉得高兴,在感知到掌心温热的触感时。
与此同时,有一种奇怪的念头,开始在脑海里生根发芽。
如果,那个人不是小狼的话,我还愿不愿意伸出手?
<
相处的时间里,我渐渐发现了关于小樱的一些事情。
心思单纯的女孩子,却缺乏了很多应该有的常识。比如为人做基本包扎,比如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对别人表示的亲近进行回应。就好像她以前的生活都不曾和人接触过一般。
好奇怪,城里明明有那么多的人。
不过,这种偶尔的天然脱线也挺……可爱。
是这样说的吧?
那天,我对小樱伸出手了。
可是她居然只是歪着头,一副搞不明白我在做什么的样子。
黄昏的微光斜斜地从门外延伸进来,不疾不徐地笼罩住了小樱,那样的光芒里,从发丝的弧度,到纤细的指尖,从翡翠色眼瞳,到嘴角弯起的弧度,一切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而……
——朦胧而让人无法忽视。
我告诉她,如果我对她伸出手,那么就抓住我的手。
其实,这是有私心的。
算上前两次的昏迷,我总归昏迷三次。第三次是前两天,小樱碰巧去处理城民的一些事务,在那一天,我整整昏睡一天。
梦境里,上次的声音又出现了,不仅如此,我甚至看清楚了对方的样子。
面容凌厉的中年男子,端坐着,端着一杯红酒轻轻摇晃,对我勾出了笑容,几乎称得上是可怕的笑容——
“小狼。……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你必须一次成功,已经没有机会了。”
“继续留下来的话终有一天那种力量会影响次元的平衡,一切都拜托给你。”
“小狼,动身吧,去把那个力量——”
男人用低沉的声音催眠般同我说道。
在他说出最重要的话之前,我挣扎着从梦里醒过来。按住还在胸腔里扑簌簌剧烈跳动的心脏,我发现手心被我自己捏出了一把冷汗。
我盯着自己的手掌。
……我不想听下去。
最重要的那句话,我不想听下去。尽管我清楚知道,这一切,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以一种万物不可挡万物不可拦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