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戏而已！看到这么多字一抖。
（如今自然是比不得闺中那般自在，想出去只用和长辈说一声就是，虽然现在似乎也是如此，可真又有哪家新媳妇会傻到落这不顾夫家的名声呢。谨小慎微这么久，也不过是寻得这样一个机会，我在宴上未寻到她，问过了两个丫鬟——所幸有个还是认识我的。）
（更好看了么，我每日晨昏对着铜镜子揽，五官不改，只是眉目中少了许多跳脱，反而是低眉顺目的沉默。我笑道。）
真的么？那你也嫁人好不好？

（难为她出身高，却不染骄纵之气，光风霁月的，连这样需要掩面羞涩的话题，都能坦坦荡荡的说来。我也收了逗弄的心思，念及那日宝盈的反应，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深，只笑道。）哪有说得这般吓人，若是在家理过事的，上手就快，何况如今婆婆身子康健，我不过是跟着学一学罢了。
（我忖度了会儿，只要不是嫁入皇家，以徽仪的出身，是用不着这样小心过活的。我也答出了最标准的回复。）当时两家都没打算大肆铺张，也就知会了世交的几家。我被拘在家里绣嫁妆呢——哪好意思直愣愣的告诉你我要出嫁了！

竟是嫌麻烦！我还当你要说金银俗物呢！
（翁家祖籍杭州，厨娘家仆也多是那儿人，故而府里都是好甜口，可孟府里连豆花都是咸的，虽然撒了虾米和一点辣油，味道还不错，可吃起来总是怪怪的，入乡随俗，我出嫁这么久，还是头一遭吃到甜的奶茶。）
可算让我喝着甜奶茶了。（我笑道。）婚事不都是三书六礼么，无非是场面好不好看了，我当时在轿子里，帘子都没揭开看呢。

下回安家再有福晋过门，你可得仔细看看。
（徽仪排行靠后，又是晚辈，大约那时候都是在人后面，没仔细瞧过，到第二日认亲的时候洗干净了这略带些滑稽的妆容，自然看着都是清秀佳人了，我笑着道。）都说一白遮三丑，晚上灯火又暗，大约这就是最稳妥的妆了，虽然画得夸张了点，好歹千人一面也不至于太难看不是。
（我慢慢的喝着，笑道。）你也开始学化妆了么？

说着说着就没个正形了。
（我佯作羞涩，微微低头，又笑着嗔了她一句，就是避而不答。这话实在不好说，中间隔着的年岁差距有点大，说话都不在一个层面上，我猜彼此是都有点别扭的，而那个侧福晋年纪与大少爷才是相当——可我总得把持住这嫡福晋之位不是。）
怎么没有功夫了，是忙着考科举去了？（我也是说的迅捷，笑意盈盈的道。）虽说丫头都是会的，可你也得懂个大概不是，不然岂不成泥娃娃由着小丫鬟们折腾了？

9
那是自然，不说这发饰要变，衣衫纹样颜色都要留心着，总要与这福晋的身份相称不是，德容言功，哪里能轻忽了。
（这大约是我说的严重了，不过是我的求全之毁。可正因为自己那若有似无的心虚，在这些细节上便花了格外多的功夫，力求无可指谪之处。最不妥当的，大约就是看着老气，我也不喜欢，不过尚不知道府里老祖宗的态度，我也只好安慰自己老气总比孩子气强点。）
（我一贯是多心的，四顾清晏中并无生面孔，犹疑了会儿，才凑近了，笑盈盈的低声问道。）你院子里有不妥当的？

果然长大了呢。
（听她这般说，我才松了口气，仍是恢复了那有些倦怠的坐姿。安家我完全不熟悉，只是想着大底这世家都是类似的，事事都能往复杂里想，她虽是居于公主府，也不知道能不能全然免俗，但她这样就应该无碍了，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有备无患才好。）
（仿佛刚才不过是耳边的一句窃窃私语，我笑着问道。）可有茶？这会儿有些腻了。
（女儿家在闺中是千金，从来都是娇养着的，而出阁这落差可就大了，哪怕是再宽厚的人家。所以有的家里就是先定亲，过个几年才出嫁，也并不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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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我来得是时候。
（年少时也慕风雅习茶道，大冬天的早上拉着宝盈去京郊取泉水，说是轻浮甘甜非井水不能比，现在就是玉泉虎跑也怠惰了，唯余那点挑剔，还分得出好坏，大约就是年少那一番折腾所剩下的一点好处了。）
（茶入口，此时也只能暴殄天物的尝出恰到好处的一分苦味，冲淡了奶茶的甜。也说了一会儿的话了，论理我也不好呆太久，可我就是想多留一会儿。我是打着更衣的由头来的，这样的场合，石绿自然是带齐备了，我不过是一会儿需要花点时间换罢了，于是我侧头笑着道。）
走吧，去院子里放个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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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方才就是看着她桌上有风筝，后来因我进来了才让丫鬟收下去，于是便猜着她大约是要放的，又正是天气好的时候，再晚就暗了天色，看不清了。我见她也答应了，喝尽最后一点茶，起身。）
（说是放风筝，我以前也不过是让丫鬟们跑着放起来，自己再拽拽线轴，意思意思就是了。不知道她往常是怎么个放法，小时候跑动还能说是活泼，现在就不合适了。出了门，我看着丫鬟手里的风筝，笑着问道。）
是你做的，还是丫鬟再外头买的？

没伤了手。
（我笑着说了一句，接过她的风筝，并不是常见的燕子或鹰，而是绘着一副江南烟雨，颇为别致。我仔细的看着，墨色晕开来，和着留白，像是湖面上经久不散的蒙蒙雾气，隐约可见点缀其中的玲珑小桥与柳枝低垂。江南啊。我祖籍杭州，印象中，仿佛就是这般。）
（支架子并不容易，这样的事情大约她就是想学，公主府的嬷嬷也是不许的，我自然而然的问道。）竟是江南的景色，别出心裁得紧。想去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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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跑？
（我颇为怀疑的看了一眼，我原以为这公主府的规矩，依着宫里的来，比家里不知道大几分，故而有眼生的丫鬟婆子在时，我都是极端庄的模样，离了这些有的没的，才会松了肩膀说笑，徽仪随意些，我也当是她为主人，自然规矩随着她的意思，这会儿花园里像是没什么人，可……）
（可这样的机会，大约只会越来越少吧，念及此，话到嘴边生生转了弯。我笑道。）
那有机会就去杭州，我给你详详细细的写哪里什么时候最好看，有什么好吃的。走吧，选个逆风的地方。

15了！！！！！！！！！！！！！
别绊着了，慢些！
（她动作比我想的快多了，我觉得她才话音刚落呢，一开口，瞧着她都走出了两三步的距离了，我才把叮嘱说出，尾音落下，午后温柔热烈的阳光下，是她仿佛不谙所有的苦难、琐碎的，光风霁月一般的明亮笑容，不染尘埃，令人炫目）
（我踮着脚，将轻盈的风筝高高举起，感受着有风猎猎，几乎能将竹篾上的薄纸吹得鼓出饱满的弧，我看她还在一边小跑一边时时回头看着我这边，便喊道。）
好了没！

（其实我并不擅长举高高的，就那么一会儿就觉得手酸了，这会儿一松手，就看着风筝晃晃荡荡的，似乎很不稳，但借着风势，几乎是扶摇直上。花园里是阳光温柔而风呼啸，吹得她鬓发都有些乱了，我因盘起了发髻还好些，可宽大的马蹄袖和裙摆也是随风直飞。）
（拉拉线我还是会的，有时候也要顺着风势换换位置，走上两步。好在花园并无多的阻碍，我们仰头看着，一纸江南烟雨化作了湛蓝天宇中的一个黑点。）
都说站得高看得远，也不知道这风筝飞得这么高究竟瞧见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