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处远，青竹掩映，清早儿湿露重，趿拉水红软底绣鞋，身披嫣红折枝纹氅衣，一路逶迤，身后裙裾被风露染湿，却也不曾发觉，推开揽华门，提裙入内，地龙暖和，眼波儿一瞥，瞅见岚姑卧倚梨花榻，杏子红锦帛覆身，眼波儿荡漾如春水流淌，踮脚落座软榻，炭火旺盛，濡湿感渐次蔓延，偏螓首，将裙裾接近炭火盆）

【聆门帘处响动，只当房内姑娘，正预备转了身去闹她一闹，没料一回首非所想人，原是三房的二丫头，半直了身，拍了拍身跟前空出的地界儿，半含了笑道】
近些坐，仔细烧着了。
【因年岁浅素日常同她等哄闹到一块儿，可到底是姑侄，总拘着一道儿，抬眼再询】
怎么今儿想起来我这处顽儿？也不同姊妹们闹去？

（烘干裙裾，屁股一挪，葱指解琵琶扣，将氅衣褪下，露出里面青绿颜色）姑姑你瞧，前儿刚做的衫子，我总觉这颜色倒好，不似寻常粉红嫩绿，俗得很。
（偏螓首，耳边流苏随着簌簌而晃，在姣好芙蓉面儿上闪过丝丝光痕，眼波儿一旋，似那春水荡漾）好久不来看岚姑姑了，难道姑姑不想我吗？长姊忙的很，欢姊又不大爱出门，我也不好去叨饶，成日里在屋里闷着，我都快发霉了。

【指了正挑帘进内的秋娘嘱她将氅衣接下归置妥当，正听人一句嫌那嫩绿的俗气，当即接了口】
好则好，只是老气了些，你这个年纪合该穿些鲜亮的颜色相衬。
【又顿，续了话头去笑她，抬了手，纤指在人眉心上一点】前几日我瞧你欢姊身上也是一件儿嫩绿，可爱得紧，怎么独你不喜欢。
【眉骨稍提，半撑着身子同她说话，口中索然无味，拣了面前盘中瓜子一粒粒剥开，再听后头那句笑意更胜，却未答话儿】

哪里就老气横秋了，咱们家基因好，生来皆是美人胚子，那自然了——美人穿什么都不老，对吧！（拈蜜饯而食，清早儿未曾用过早膳便巴巴儿跑来）
不是不喜欢，只是因为满院子皆是绿色，你若再跟他们穿同色衣服，那谁还分辨的出哪个是你啊。

是，咱们东宜可是美人胚子。
【剥了一小盘的瓜子儿仁，一侧壳儿堆成了小山丘，丫头进来添茶一并挪至了不远处的火炉里头，登时噼里啪啦作响，一句不愿同旁人一般无二，惹得自个儿掩着唇痴痴笑开】
那敢情好儿，明儿姑姑同二嫂子说给你留一匹大红的缎子裁衣裳穿。【稍顿，又接】保管儿苑里没人同你一样的。

哎——我在怎么美人儿一样，在姑姑面前也是愧色，姑姑这般绝代姿容，以后定会有多少人家来求娶亲呢！
（葱指一比，捧腹大笑，旋身一躲，怕她恼得过来打我）姑姑！东宜错了！东宜不懂事，饶过我吧！
（站得远远，炭盆儿里噼啪声着实悦耳，聆她后话，不禁羞红脸）一匹大红缎子算什么，有本事就把我所有物什儿全换成大红色的！这才好看呢！

这话儿可是我说的，难不成姑姑也要撵我出去吗？（笑添粉颊，倚门吃吃笑，葱指搅着鲛绡帕儿，撩眸，怔怔望她半晌）
我额涅才不急着把我嫁出去呢——倒是姑姑你，正逢芳龄——哈哈哈哈！
（尾音儿落，不细说出来，让她自个儿想去）

（她软糯音调儿传进耳畔，偏螓首细细思付，陡然醒转，方憋得说不出一句话儿，轻吁气，不急不慢）
姑姑尽管去回便是，看看老太君先把谁撵出去！
（见她半晌怔住神儿，扑哧一笑，我生来就有张巧嘴儿，总能抓住道理）那我看看姑姑你舍不舍得打我！

【偏争将不过，又羞遍了半张脸，瘪了嘴】
我可绕不过你这张巧嘴儿去，不同你争。
【府里消息传的快，加之向于府中为善，人知自个儿不恼便愈发恣意起来，一句罢了便不同娇娘争辩，自顾自的拣了瓜子儿来尝，又招手教门边儿的人儿近身来，半嗔半笑，好不惬意，再将果盘往人前推了推】
你便是吃定了我是个心软的，舍不得，倘换旁人，可指不定——

（磨蹭须臾后，挪步进来，落座绣墩，葱指拈颗荔枝，剥开后递给她，那荔枝浑然可爱）喏——这个当作赔礼，若不是看着姑姑你心软，我才不与你说这些话呢。
哎！我同你闹腾一会子，竟忘记要紧事了！（从袖中掏出一块手帕儿，上面绣着几株青竹）我也不知姑姑你喜欢什么花，总之我觉着青竹称你，所以绣上去，送给你。

【拣了人递来的荔枝送进口中，汁水慢慢在口中溢开，吐了小核儿至榻一侧铜盆内，又笑她机灵可爱】
鬼灵精，同你欢姊分明是两个模样。
【一株青竹误打误撞正合了自个儿的心意，倘换上别的艳花儿，自个儿也当欢喜，但得这株青竹欢喜之意要更甚上几分，纤指就着人帕上模样描了一番】
青竹正衬，我同你一样，只不过我嫌的不是衣服颜色艳，而是那些艳花儿太过俗气。

（另取石榴剥开，搁在口中吃了，托香腮百无聊赖，剥着石榴皮玩）榴花盛开时，满园红艳一片，可这石榴却是食之无味，要果肉不多，汁水也少，倒不如荔枝好呢。
（见她盯着手帕儿，似是很欢喜，那便是了——我们叶家的女儿，皆不会喜欢那种寻常俗物儿，也不会见一个便喜欢一个）
我也并非讨厌艳丽之色，但于我，还是少穿罢了。

（她骤然夺走石榴，将茶水推向面前，掀盖儿小口啜吸，心内暖暖的）我向来不拘这个，只不过你们说了，我也就长个记性。荔枝虽好，我也不能傻吃吧。
（青山一扬，眼波儿一旋，突兀想起上遭儿长姊贪吃，二伯母很是生气，连带着她整屋人皆罚俸，又狠狠教训长姊一顿，方展笑弧）
记起来了，姑姑可别告诉二伯母！我可怕她教训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