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渔村夕照，便是整夜的睡不安宁，夜里一闭眼，便都是那萱草燃着的衣角。从前水月庵，望日莲给开的药，还余一些，每日一副，不日便饮尽了。总也不好意思再麻烦望日莲——她虽与牵牛相熟，我却总也不知她心。）
（对铜镜梳妆，竟也隐隐约约看到了那草儿的脸，吓得惊起，丢了手中蓖子，连那步瑶也摔了，一声脆响。惊鸿扶着，云袖宽，红酥探，揉了眉心，转身匆匆往医庐，这安神药，一日都不能少。入其间，探声问。）
：杜郎中可在，妾身叨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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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日天气却是不稳，一霎春光明媚，一霎又雨雪簌簌。前儿随茉莉主子泛舟湖上，午间还是晴朗的好天色，归去时候却起了风，江风无情春衫薄，回去之后头就一直昏昏沉沉，知道是风寒又犯。
磨蹭来了医庐，到了近前，才瞧见西子竟然亲临，上前去替人叫门，并问声安好：
“奴家蓁蓁，见过西子。”
忍者头痛，目光不忘清明相视，她隐约倦容，周边也没个草儿跟着，怕自己多问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所以便缄口不言。一旁等着医庐里头的动静，恭敬候着。

（正是愣神，脑海里全是那草儿被火焰映红的脸，凄凄复凄凄，满脸泪痕，眉眼里似全是恨意。不忍再看，瞌了眉眼，却仍挥之不去。扶着惊鸿的手攥的更紧，却听另声一扣门，恐是那草儿缠了上来，惊的退了一步，才听人言。）
（蓁蓁，蓁蓁，低声吴侬了半晌，才想起是茉莉与夕雾坊里的丫头，拧着眉头几分反感，怎得又是夕雾。她倒恭顺，问安知礼，我也挑不出什么。里头萱草来。开门，矮身问安，端的明眸瞥去。旋身瞧她进来，杏眸看她，轻喘放松了心境，巧笑倩兮。）
：来与茉莉师傅取药？她病了？

（喘匀了气儿，一壁看那杜仲，他似乎是惊着了，且不管身份如何，矮身问安，道了万福。回眸看蓁蓁，才言语间刻意避开夕雾，她与我，是痛也是疤痕，渔村夕照一事，她知道了，该是嘲笑还是庆幸？我不知道。回神去，先问杜郎中。）
：杜郎中，你可给妾开着安神药，妾近日夜里总也睡不好，总是……总是做噩梦。
（顾忌蓁蓁，我却并不想瞒茉莉，桃家萱草错综复杂，一草多主，人多眼杂。隔墙有耳也总是有的。仍不安宁，言语多有烦躁，与蓁蓁说话，也有几分不耐烦。）
：赌就赌的起，妾也总是输，图个欢快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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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子说的对，是图个欢快，只不过这几日总想着翻盘，所以总是在外头游逛，一不小心这才着凉了。”
还是絮絮叨叨说着自个儿的事儿，也不敢问人是何原因睡不着。只是看杜仲惊讶的样子，估计是想不到西子竟然驾临此处。要说自己对医庐也是熟悉的，主子多，前前后后也帮了不少的忙。
看他一旁开药，自个只是找到医女黄芪简单瞧了，取好草药，也不劳烦这儿帮着熬制，除非主子病了，自己的小毛病总是拿回醉眠荫熬的。知道人儿和茉莉主子的关系，自然拿来套近乎，至少也不至于这么尴尬：
“茉莉主子近来真是练得一手好字呢，知道西子事忙，主子说过要赠予小字一二给西子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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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二人离去，不知身后有我凝眸望着，衬着灯光点点连远处的曲折的回廊一起尽收眼底，余下便是黑暗。那些黑暗便是陪衬，哪怕再黑，也终不及一点星光。
腊月的寒冬里我竟然有种错觉，觉得脚下的泥土里忽然温热了些，仿佛春已萌芽、出生，将一丝暖搅进我身后的医庐灯光里。
转回去，头仿佛不痛了，与黄芪两个有说有笑，她帮忙熬了药，喝了才回醉眠荫。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