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 救星
婚礼结束时间已经不早了。倒不是一顿喜宴吃了多久,只是他们当年一起玩的一群人,觉得一聚难得,早早收尾未免潦草,太对不起新郎官一双曾令多少人心动误会的桃花眼。所以去朴灿烈家的店续了摊,乱哄哄地又喝起来。
卞白贤注意到墙上的照片比上次来的时候又多了不少,握着酒杯好奇地走过去,一张一张地细看。顺着时间轴贴的照片里,不乏自己的或者熟悉的青涩面孔。最后视线停在朴灿烈和妻子的合照上,好友一副西装革履可靠十分的样子,当年的毛躁已经收敛的非常干净。白贤转过身去,看见桌子另一头的朴灿烈帮新娘把散下的发别到耳后,冲朴灿烈举杯,做了个“祝幸福”的口型。
因为幸福真的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那帮喝醉的酒鬼都被他送上了车,迟迟等不来下一辆出租的卞白贤蹲在马路牙子边,就思考着这么个重大命题。热闹和温情看了一晚上,孑然一身的落寞难免在人走茶凉之后,像低飞的蜻蜓在心底的湖面上轻轻点了一下。
已经是逐渐走向成熟的年纪,也不是没有谈过恋爱。读书的时候,和每个青春期躁动的男生一样暗恋过喜欢穿白裙子的音乐老师,和同级的女生谈着心猿意马的早恋。进了公司,和前辈交往的曝光闹起了一场不小的风雨。然后单身至今。
所以大家理所当然的认为,卞白贤一定是为了等那位让他刻骨铭心的前辈,才忍受了这么长的空白,没有再经历别的恋情。兜兜转转之后,有情人终究会回到彼此身边。今晚的饭桌上还有好事者打趣,怎么朴灿烈没有把那个她请来呢,卞白贤愣了两秒,很快在起哄声中反击:你小子怎么还是和当年一样嘴炮一串一串,搞不好人家都已经结了婚生了子,哪还有我卞白贤的份呢。起身抓了一把瓜子。
只有卞白贤自己知道,若不是下了飞机后看到了她的代言某某产品的巨幅广告牌,他都不一定能在重返这座城市的时候,想起这号人物。
下起了零星的雨。
出租车等得急了,卞白贤掏出手机打了一串求救性质的话准备发到社交网络上,犹豫再三,还是删掉了,速度将手机收进口袋。心里默默唾弃自己这么做的动机。
出租车没准等等就会来,酒店离得其实也不远吧,走回去要不了多久。你发上去不就是想给那个人看到?卞白贤你何必节外生枝。
是在一个月前收到朴灿烈婚礼邀请的时候,跳出来的第一个名字。与那人有关的回忆在返途中一点点复苏起来,任何一个细节都能牵扯出一大片往日的场景。暧昧的甜蜜的酸楚的不甘的痛苦的,鲜活得好像在敲打卞白贤的心脏。
比如,卞白贤轻易地认出了对街的那家蛋糕店。也是一个相似的雨夜,那人站在橱窗前看着精致的糕点,卞白贤站在他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那人转过身来,那天他带了个黑色口罩,露出带着笑意的双眼,说:卞白贤,人生大概就好像,被切成一块一块的蛋糕,要找到每一块拼凑到一起,才算完整。而爱情对你来说,就是里面很大的一块。他转身用手指点了点玻璃:喏,你看,没准“happy birthday”里的“happy”,就是写在了那块上面。而我不一样。对我来说,爱情只是那中间的一颗点缀的樱桃,或者是草莓,或者是做成动物形状的巧克力,有了它们,只会让蛋糕显得更圆满而已。
他说得那么流畅,好像打过腹稿一样。卞白贤用力盯着那双逐渐丧失了笑意的眼睛,该怎么形容当时的眼神呢。卞白贤后来想了很久,嗯,面无表情。大概那就是,你面无表情的时候,会有的眼神。那也是卞白贤最后一次,那么用力地凝望那双眼睛。
雨有了渐大的趋势,冰凉的双手蹭了蹭温热的脸颊,卞白贤站起来对自己说了声,走吧。
远处的车灯伴着鸣笛,猝不及防地晃了眼睛。
他看见了金钟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