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望远的地方

刚才没看见

请安之后趁着大早上无人来此便是早早登上了台阶。真当是，登高望远呐，头一回站在这里，将紫禁城的风光纳入眼里，如同家时站在滩前，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一般，让人不经变得更为爽快，仿佛心底捂着的气也一下子疏通了。偶尔来此也是个不错的主子。
——：真是漂亮，福建的雪，就没这么美了，不过薄薄的一层，一刻钟就被一场雨给化了，何况是几年才下那么一场

（冬日的紫禁城安静而肃穆，今儿不知哪来的好兴致，想着站在紫禁之巅一览雪景定是别具一格。撤了轿辇踏雪而往，踩着厚厚的积雪，手捧精致小巧的暖炉，镂空鎏金，装在红呢的套子里，温热暖手，徐徐地蒸腾出白雾。袭香亦步亦趋地跟上。身后，是两名随侍的太监。台阶地滑，攥着袭香的手，每一步却是小心翼翼，放眼望去，眼界之内，均覆盖着厚厚的雪。）
（白雪皑皑却多了一抹艳丽的色彩，凑近瞧清，原是前几日有过一面之缘的祥贵嫔，立在她身后，笑着突兀一句。）祥嫔也这样好兴致。

踏雪红梅是女儿家极为风雅的事，可今日着了一身明艳宫装踏着厚厚白雪却往这地方来，倒是不错的兴致。正是落了一句话本也没想着那娅会顺着我的话往下说，是以一听到一声柔美的声儿有些疑惑，听着倒不像是那娅的，一转身却是见了一位宫装丽人，倒也是不像初次所见拿捏了姿态，上前了几步，回道
——：这时候人少，景儿又美，又见了娘娘这位大美人，兴致自然越发好了
——：见过您了

（一瓣落梅沾着碎雪，随风拂上鬓角，那乌黑的发间，隐隐有一丝灰白。权不在意，只觉着有趣。）
（靴声橐橐，踏在积雪上吱吱轻响。抬手虚扶一把，垂一颌臻首，这雪天美人儿，任谁瞧了都得软了心，自翊瑄那日前来，我似变了一个人，走出了景仁，愿多给人几分笑，说上那么几句话。这般想着，面上笑意悠然。）祥嫔的嘴可真是甜，听着都暖了不少。万岁爷定是喜欢得紧。

——：万岁爷喜不喜欢，可不去想的，看您喜欢，臣妾就觉得心里特美呐
——：这儿风大，是不是挪个位咱们去那处看看
得了她的允许，我也扶着她的手往另一边能挡住风的地方走去。上回见着她就觉着她有点恹恹的，估摸着是很少走动才那般吧，今儿难得出来，也不能直接对着风吹，这不，来到这处稍稍能遮挡风，又看得到景色，岂不正好了
——：挡得了风，又看得了景，真是不错

（这日天气阴沉，连同心情也低沉不少。二人相携走了会儿，半晌竟下起雪珠子，如椒盐如细粉，零零星星撒落。把暖炉往怀中一搂，算是给添了些暖意。四九之内，最甜甜不过嘴，最乱乱不过人心，话听着顺耳便是，不去揣测跟前人的心意，况且今日相遇不过偶然，只笑自己方才太过刻意。虽得晋封，却不知有多少人在后头捂着嘴笑，宠遇寂寂，不过是拿着日子熬位分。每每想至此，本已快要弯下的脊椎直挺挺立起来。再不堪也是景仁宫谦妃。何故让人看低了去。面色未改软着音儿。）看着这景，我却更想念江南的雪景。只可惜…

——：再美的地方也总是家里的好，离开的越久越是觉得最好，只是，看不着摸不到
——：福建可是没有这么美的雪，这几年下来也不过一两场，只是心里总还想着若还是在闺阁里，这会应该是过年了呐
想着念着记着的都是额娘给我和阿玛还有弟弟亲手做的衣裳，可漂亮了，还有时兴的绢花，这些如今却成了梦成了痴望
雪珠零零落落地掉在头顶上的檐上，在这空旷的地方显得十分好听，可思绪却随着话转了好几转

（江南上官府不比四九红墙，宫墙深深，朱红的壁影下，人都成了微小的蝼蚁。长街幽深，哪怕立满了宫人侍婢，也是悄然无声，静得让人生怕。坐在暖阁里，安静地听着更漏滴滴，以为四下里是无人了，一转头，却是一个个泥胎木偶似的站着，殿外有，廊下有，宫苑内外更多的是人。但那都是说不上话的人。而今有人愿意说上两句，不论入不入耳，都比往日要好些，嘴角笑意略带几分苦涩。）福建我倒听二哥说过是个好地方，可却未能亲自瞧上一眼，如今想着真是可惜。
（抬眼间似乎瞧见了她的落寞，雪景之下更显可怜，稍稍动了恻隐之心。）想了也是无法，倒不如不去想。祥嫔可与我说说福建一带风土人情？权当我也去了一遭。

（风声呜咽如诉，眼中便有些倦涩，到底是不习惯这北国的冬日。不知是自个儿生性冷漠亦或是旁的，对于万岁，敬大于男女之间的喜爱。无宠，无子，无显赫家世，成了清静自然身，久了再无人理会。她面上少见的明媚，似被她的笑靥感染了，笑容也染了几分暖。）如此说来也是有趣，难得你还想着。江南呢，你可去过？

——：未曾，倒是臣妾的阿玛说他幼时去过扬州，不过说来二十多年了，早走了不同的变化吧，不过阿玛倒是爱画如痴的，收藏了好多江南图，最是美不过了
记起那时候天暖阿玛总是会翻出来一幅一幅得看，再卷起来，说是得个空带我们一家子去远方表亲那儿住几日玩玩，不过一句话等了这些年，如今还是成空了

我是记得的，若论热闹，不比京城差多少。（眸中盈起一点儿悲绝的晶莹，只能想只能盼，因我此生只怕再无机会再回一次江南，如今脚下的泥土，没有江南的芬芳。心头闷闷一颤，仿佛有微凉的露水沁进骨缝。）瞧我这泪浅的，好好同你说着话，竟酸了鼻。也罢，既来之则安之，祥嫔也宽心吧，虽见不着，只要是活着，过得好，也就安心了。

——：是呀，臣妾也是这般想，只要各自好好活着，别的还求个什么呢
——：咱们在这里过得好，家里的人也能安心
过得好，如何才是过得好，安心，又如何能够安心呐，左不过宽慰自己的话罢了，当它是真的便也就这么信下去
——：若是哪日皇上能下江南，您能同去可是真真好的
也不过是一句话，也许哪天就成真了。而今仗还在打，过不久还是能大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