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了！我要哭不要拦我！

（自那日入宫得大姐许诺，而后又收到她的家书，除开问候之言，其余皆道旻燊同妩辞的婚事细节，如今已是板上钉钉，却莫名一阵心虚，妩辞虽非我亲生，这些年的陪伴也已和亲生无二。只是从未问过她如何想，总归觉着对不住她。无奈事情不可再拖，遣了明时将妩辞唤来。）

（ 今早时欢不知从哪儿得了个键子来，左右央我试试看，瞧她玩得起劲儿我也起了兴致，索性抛下用来打发时辰的书卷，同她在院子里踢毽子玩儿。）
（ 薄汗都未沁出便有人入了院儿，是迟娘身边的丫鬟，她道是娘有事要请我去一趟。略略颔首应了，随她出了南隅。）

（瞧她进屋，而后敛裙端坐在旁，一副乖巧模样，着实让人心疼。虽已是拼命护她，然而她始终心中有那么一颗芒刺，我拔不掉，她自个儿也没成功。幽幽一叹，给她茶盏中满上，才拧着帕子抬眸看她，可却是想避开她的眼睛，良久瞥过头轻声道。）
当年那襁褓中的婴孩，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倒是我老了。

娘。
（ 进了内屋，瞧见屋内端坐的熟悉身影，轻声打了招呼。而后默然不语，看着她静坐、倒茶，眉间蕴了几分不解，抬眸对上她。好半晌聆得这么一句话入耳，眉眼儿一弯。）
娘不老——依然是咱们上官的一枝花儿。

（闻言眉眼一弯，虽然年年十八一枝花，但是相较于妩辞小辈，脸上多多少少也添了些岁月的痕迹。按了按她的手背，目光探询问道。）
娘这些日子总是想着些事儿，怕之后无法照顾好你，若你出嫁嫁了个不知底细的，受了委屈，也没有个爹给你去出口气。。。

（她是聪慧的，这些年养在我膝下，我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她都能清楚的了解明白，所以我一直觉着她的贴心懂事。正欲开口，又碰明时进来换了热茶，二人不语直到明时退下，才试探的问。）
你觉着大姑姑家的旻燊如何，我瞧着是个极好的孩子，性子也是温和的。

（ 旻燊…记忆里确实唤过一声表哥，只是来往甚少，他是何等模样性情，已是记不得了。可眼见迟娘小心翼翼斟酌开口的样子，旁的话儿我竟是一句也说不出口。）
（ 捧了茶盏在手，半晌才道。）
娘都说好了，那自然是好的。

（她的回答我听不出喜怒，也是，我至今仍要找一个自个儿喜欢的，却未考虑过她的感受。可我担忧我等不到她碰到我跟前，心慌怒放告诉我她有了中意的男子的那一天，现今为能她做的，只有这个了。）
起码有你大姑姑护着你，旻燊也不敢欺了你，而且知根知底儿也是好的。另外你表哥也说了的，你嫁过去虽因为汉军旗的身份，不能于你嫡福晋之位，也是封号福晋，府里上下皆有你打理。

（ 我原想，若是迟娘再问我一句我愿意与否，那我会告诉她，我心中已有了思慕的男子，他在我窘迫的时候替我解围，那么温润谦谦，甚至于一瞬便在我心中占据了一席之地。可是那句知根知底，顷刻绝了我所有的话茬儿，是了，我这样，的确需要知根知底，而表哥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既然娘都替女儿打算清楚了，那便依着娘的意思去办吧…
（ 话不多，却已然是唇干舌燥，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唇齿间茶香四溢。）

（心头一颤，有无限的为难委屈夹杂着愧疚之意如绵而韧的蚕丝，一丝丝缠上心来。并非自己不愿意成全，而是不能。）
你能如此想，我也就放心了——过几日便有人来商量婚事，你可有什么条件？

一切都由娘做主就好了。
（ 素指缓缓捻着骨瓷茶盖上的白珠儿，心底一派凉谦。我何尝不知道，迟娘给我的，永远都是竭尽所能的最好的，所以有些事，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和勇气。只是，脑中浮现的俊朗面庞，以及那一瞬温柔的神色，挥之不去。）
嗯…若是可以，我想再在上官待一阵子，若是不可以…

（她片刻的失神，更令我心中没来由一阵心惊，这表情似乎在多年前，皖皖情窦初开的时候我瞧见过，一股寒意自脚底腾的升向脑子，却不再敢继续想，也未开口问她。我只怕她给我的答案并非我想听到的。）
只是来商量事宜罢了，又不是让你明儿便嫁了出去，你再娘身边一日娘自然欢喜，不过这成亲便是一辈子的事儿，娘总是向给你定了下来，方才睡得安稳。

（ 从前时欢给我说过不少话本子上的故事，才子佳人，一见倾心。犹记得彼时我一笑置之，只叹一句，或许我便是那旁的寡情之人，这些落在我耳里，心无涟漪。若没有那日意外，或许我会如从前一般心无涟漪，从上官府嫁出去，独居一隅，尔尔度日。）
我知道了…娘放心，我不会让娘失望的。我会，好好的。
（ 略略收拢了手指，环得更紧，更紧。）
（ 可是事实是，我斗不过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