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不如狗
这世上,有太多的神秘,未知。人力渺小,仰望星辰,感觉星河无垠,浩瀚无边。登高望远,俯瞰山河,群山虽小,人亦更渺。
李季躺在污水泥泞中,鼻端的烂臭,于他而言,仿若不存。
万事皆有可能,也皆没有可能。
他本是天朝的一名特种狙击手,做梦都想不到,以他的藏匿手段,居然会在任务中因为一只癞皮狗挂掉!
子弹击中自己额头的那一瞬,李季在郁闷懊恼的同时,竟有种莫名释然的解脱感。作为一名特种狙击手,他的精神一直都是绷紧的。死,对他而言,的确是一种解脱。
然而,李季错了!
他的意识只是短暂一瞬的停顿,再恢复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这污水泥泞之中。
睁开眼的瞬间,李季看到的是让他几乎癫狂的一幕。
高大的城墙,往来的古装人流,还有那穿着盔甲的官兵。
穿越!
多么神奇的事情,李季居然遇上了!
明白自己的处境后,李季没有动弹。他不敢动!
他不知道自己如今是在什么样的一个朝代,但是他身上的作战服,足以让他成为世人眼中的另类,或者还可能被当成妖怪抓起来烧死。
唯一能让李季感觉安心的是,他身上的全套装备都还在。尤其是他的宝贝,JS05式12.7MM狙击步枪,就在他躺身的污泥中。
若是往常,李季绝不会让自己的宝贝遭受这等待遇。但此刻,李季却恨不得污泥将自己的宝贝完全覆盖。
躺在泥水中,李季唯一的感觉就是冷,很冷。
他不敢动,必须等到天黑。
在距离他百十步外,便是宽敞的大道,直通前方的巨城。大道上,人流如织,匆匆忙忙。许多的人背着大包袱,牵着小孩;也有人推着独轮车,车上载着老人;嫌少能见到驴车、牛车的存在。
路上的人,多是面黄肌瘦,形色惶惶。
“这是在逃难啊!”
敏锐的观察力,让李季很快明白,自己穿越到这个时空,并不是什么太平盛世。乱世人,命不如狗。
“捷报,捷报,捷报!”
正午时分,远远三骑快马呼啸而来。马上的骑士背后插着飞扬的令旗,很是威风。
“洛口仓大捷!”
“洛口仓大捷!”
报讯的骑兵飞驰而过,带起一片泥沙飞扬。
李季伏在泥水中,脑海中一直盘旋着“洛口仓”这个地名。很熟悉的名字,似乎,似乎在哪里听过。
“汪汪,汪!”
几声犬吠打断了李季的思绪,抬头望去,就见一只癞皮狗出现在他的头前三步处。
看到这只癞皮狗的瞬间,李季眼中陡然报出一片戾气。这只狗,便是那只让他暴露了藏身地的流浪癞皮狗。想不到,不但是他穿越了,就连这只狗,也跟着穿越了!
瞪着癞皮狗,李季最终收敛了自己的戾气。
在这陌生的时空,这条狗跟他,倒也算是老乡、旧识。
“汪!”
癞皮狗似乎感觉到了李季释放出来的善意,小心地又向前走了两步。
咕咕——
李季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发出了声响。穿越前,为了那个潜伏任务,他已经了一整天。如今,又是大半天过去。他就算是铁人,这会儿也是有些承受不住。衣袋里倒是有军用口粮,可是,他的手满是泥泞,撕开包装袋,一准儿把吃的弄得满是臭泥。
这里到处散发着恶臭,不知滋生多少的病菌。在这个医疗条件明显不发达的时空,一旦感染了痢疾之类的,九成九是小命不保。
“臭狗,滚远点儿!”
李季低声喝斥,伏在污泥中的手抬起一晃。
癞皮狗吓了一跳,夹起尾巴,飞快地跑远。
李季叹口气,继续潜伏。他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如此缓慢,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一辈子那么长,那么煎熬。
太阳渐渐西斜,道路上的人流却没有多少减少。
当日暮西山,远处那高大城墙处,悠悠飘来沉重的梆子声,还有一声声的吆喝。
“关城门喽,关城门喽!”
刺耳的吱呀声飘来,道路上那些拼命赶路的人,不要命地跑起来。有人的包袱掉了,有人的孩子丢了,也有人的独轮车翻了。
一片混乱中,没人注意到在距离大路不远处的泥泞中,一个浑身污泥的人站了起来。
李季站起身,身体短暂的活动恢复后,快速朝着旁边的树林跑去。几乎一整天的趴着,李季憋了一天,这会儿急需放水。
“汪汪!”
树林中,癞皮狗跑了出来,嘴里叼着一截鸡腿。
“尼玛,还真是乱世,人命不如狗!”
李季真是哭笑不得。他饿了一整天,这条癞皮狗倒是过得滋润,居然还有鸡骨头啃。
然而,下一刻,李季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是个纷乱的时空,战火四起,流民遍野,什么人居然还吃得起鸡?
一瞬间,李季想到了道路上那些慌乱的流民。他们那般慌乱,舍弃了财物,丢弃了子女、老人,是因为害怕。
“不要叫!”
李季瞪向癞皮狗。这只蠢狗!他还啃骨头啃得香甜,殊不知,给他骨头的人,或许正想着什么时候把它宰了吃狗肉呢!
癞皮狗仿佛有灵性,意识到李季的愤怒,真就不再发出声音,乖乖地蹲在一边,连它正在啃着的鸡骨头,也放在了地上。
李季放完水,系好腰带。将防身手枪取出,检查子弹,带上消音器,如幽灵般潜入了树林之中。
树林很大,李季走得很小心。
他很饿,但现在却不是吃东西的时候。在没有做好清洁卫生之前,他宁可饿着,也不想因为一时的忍不住,把自己的性命搭上。
癞皮狗跟在李季的身旁,亦步亦趋。
几百米后,李季已经进入了树林的深处,而他的眼中,也看到了篝火的亮光,还有战马来回踏步的声响。
“果然是流寇!”
李季悄然逼近对方的宿营地,鼻中已经闻到了烧鸡的香味。闻到肉香,李季越发觉得腹中饥饿难耐。
“汪汪!”
癞皮狗忽然奔向前,抬头向上,发出叫声。
“死狗,闭嘴,啃你的骨头去!”
树上,有人发出骂声,跟着丢下了一根鸡腿骨。
李季却是身形绷紧,靠在树后,小心地大喘气。如果不是癞皮狗,他或者已经暴露在流寇哨卡的眼中。
堂堂特种狙击手,居然差点栽在这古代时空的一个小哨兵手里,这绝对是超大的讽刺。
人不如狗,人不如狗啊!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李季却不得不记住,癞皮狗救了他一命。
李季眯着眼,慢慢蹲下身,看向癞皮狗停下的那棵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