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如水月华一如既往地笼罩着画栋雕梁的戏台,二十年,真的如诗词里说的,跟反掌似的。手儿一翻,钟鼓司呢,是风景照旧,紫禁城呢,也是风景依旧。
今晚的戏台,那么像我第一次遇着百里昭光景。
一样的地点,一样的时辰,一样的人,却是不一样的心境,不一样的处境
恍惚中,我老有种错觉,我觉得时间只是跟我开了个玩笑,叫我在顷刻间做了个长达二十年的千秋大梦,那梦太苦,有悲欢离合,有大起大落。我多想,梦一醒,我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御马监小监丞,而他,还是那个最最跟我梯己的钟鼓司学艺官。不变的两情相悦,不变的相互扶持,变的,只有彼此的容颜。
“甚良缘,把青春抛的远。俺的睡情谁见?则索要因循腼腆,想幽梦谁边,和春光暗流转。迁延,这衷怀哪处言?淹煎,泼残生除问天。”台上的他带着华美的行头,画着精致的严妆,一开口,低回婉转,闺怨百生,是最最雅正的昆腔,是最最到位的情感。粉泪盈盈,思情四溢,他看我的每一眼,都像戏中的闺秀看她久不归来的情郎,他真把这戏台当做了那江南小院,把我当做了可以托付一生的良人,真以为人生像戏文,生可以死,死亦可以生,而我们,终将殊途同归。
所以他疯了二十年,疯在了紫禁城,活在了戏文里。再分不清舞台上下,戏里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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