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笺春秋吧 关注:56贴子:1,073
  • 4回复贴,共1

(原创)星河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2006年开始构思动笔的原创武侠,因为拖延症的原因才写了一点……以后有机会补完吧,毕竟大纲详细到只要往里面塞肉就可以搞定了XDD


IP属地:海南1楼2015-05-25 10:00回复
    第六章:而今何事最相宜
    童翼被史云裳突来的变故吓得不轻,一把捞住他身子,只觉史云裳全身都脱力了般,所有重量都压在自己一只左臂上,不由得恼道:“什么春城无处不飞花!你什么时候受了伤,蓝听玉伤的?”
    史云裳又咳了两声,抬手一掩唇,几条血丝仍是从皎白的指间流了下来,言语间却还是倨傲:“凭他,如何伤得了我!”
    “你怎么还逞强!”童翼真的急了,右手直接把上史云裳脉门,脸色一沉,“你有内伤还和蓝听玉动手?”
    史云裳挥挥手格开他:“他的飞花阵破起来颇费手脚,我索性用内力轰了他的阵基闯了出来。你忒小看我,这程度的伤还挡不了我的路。”
    “什么飞花阵我不懂,不过你何苦急在一时片刻破阵。你这伤是内力反弹所致?”
    史云裳用眼尾扫他一眼:“我史云裳从来言出必果,等我慢慢破了阵,你们这齐云剑擂怕不也早尘埃落定了!”
    “……”童翼一时无话,扶史云裳坐正了,右手抵上他胸前期门穴,眼帘微阖,一股浑厚内力缓缓注了过去。
    史云裳微动了下,实在力不从心,也就由他去了。虎啸山庄内外兼修,走的俱是阳刚一路,这股内力透入他胸前脉络,下走丹田,上绕膻中,史云裳轻哼一声,四肢百骸透出一股暖意,胸口的郁结之气立时退了不少,抽痛也渐渐止住了,索性闭了眼,一心一意承接他这股外援,带动自己本身内力运转周天。大约过了有半个时辰,史云裳轻吐一口气,拨开童翼手掌:“可以了。”
    童翼睁眼,顺势收手,左臂仍扶了史云裳肩头,上下看他气色,比先前惨若白纸时恢复了不少血色,松了口气:“倒也不至于再恶化了,等下你随我回齐云楼,再好好修养上两天,想来就能痊愈。”
    史云裳乐得自己不花力气,懒洋洋靠着他手臂:“少庄主,明天的剑擂,你莫非不想我出场了?”
    “你还想上场?”童翼一急,声音也提高了两成。
    史云裳轻哼一声:“我岂是出尔反尔之人。要是被这点伤就折了,少庄主也不免太小看我了!”
    “剑擂上高手如云,没有万全准备,恐怕会有闪失……”
    史云裳一抬手阻住他的话:“邀我夺剑是你,不许我上擂又是你,少庄主,你过虑了吧!”
    童翼叹口气:“早知道,我就不与你订什么亭下之约,这么一算,好象你这一身伤都是因我而起,要是擂上再有闪失,我何辞其疚。”
    “又不是你伤的,你内疚什么!”史云裳笑笑,手指擦过唇边,沾了抹猩红,眉一皱。
    童翼不假思索,随手抬袖,去拭他唇角残血。史云裳愣了下,笑道:“脏了少庄主的衣服了!”
    童翼收回的手停在半空,愣愣盯着那沾血衣袖看了半晌,忽然如梦初醒般,急急一缩,动作之大,险些把史云裳扔到地上。
    史云裳上身一歪,一把抓住他肩头才没摔得狼狈,有些着恼的瞪了他一眼。
    童翼尴尬的咳一声:“史兄……冒犯了……”
    史云裳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展眉一笑:“少庄主,出来时辰不短了,再不回去,齐云楼的各位恐怕就要担心了。”
    童翼暗自感激他岔开话题,也站起身:“史兄说的是,我们这就回去吧。”伸手去搀史云裳。
    史云裳隔开他,笑道:“当我弱不禁风了吗!”先起一步,向来路掠去。
    躺在床上,童翼盯着床头那不知是谁插的一瓶绢花,绛红浓紫,在月光下别有风韵,不知怎么的,忽就想起自己换下的衣衫袖上点点红梅般的血痕来,耳后一热,捏起拳头在额上轻砸了砸:“你昏了头了!”
    白天时的一幕仍在眼前,童翼到现在也想不通自己当时怎就会冲动到直接去拭史云裳唇上的血迹。两人兄弟相交,如何会有这种不伦不类的举动,如果不是史云裳岔开话题,自己又岂止是尴尬那么简单……想来想去,又打了个唉声,索性坐起来,对着那瓶绢花发呆。
    齐云台地势拔高,山风自然要大了些,童翼的房间又在二楼,晚风撞着格窗,咯啦咯啦好不心烦。童翼跳下床,在房里兜了两圈,终还是按捺不住,拎起椅背上的外衣,开了门闪身出去。
    廊中一片静谧,只有回鹤大师的禅室中隐隐透着微光。童翼蹑手蹑脚过去,数到左首第二间,轻轻敲了敲。
    片刻,门微微拉开一条缝,童翼立刻一闪身挤进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
    史云裳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少庄主,有事吗?”
    童翼摆摆手,拉着他到床边坐下,那床上被褥整齐,史云裳虽然宽了外衣,但也一直是在静坐调息,月下可见驭龙箫凤血琴都摊在桌上,似乎刚刚才被主人拂拭过。
    童翼示意史云裳坐下,自己也一矮身坐在他身后,轻声嘀咕了一句:“这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作弊!”
    “少……”史云裳茫然。
    “别出声。”童翼出右掌,抵住他背心灵台穴。
    “做什么?”史云裳刚要转身,童翼左手一扬,按下他双手,低声道:“你乱动,我恐怕就要走火入魔了!”
    史云裳一僵,背后大穴上,童翼的内力已决堤般涌入他任督二脉,来势极猛,史云裳脱口哎了一声,上身一软,几乎掉下床去。
    童翼左手一绕,恰恰把他抓回床上,重新坐稳了,慢慢道:“你的内伤这一夜无论如何好不完全,明天上擂,我终究不放心。这套法子是我们虎啸庄密传,我知道你我内功不同,才用这法子将你自身功力隔入手三阴经与足三阴经中,我渡你部分内力,在你手三阳经与足三阳经,这一来,虽然你丹田暂时难以纳气,但与身无害,且平增功力。待明天过了剑擂,我再给你解了。”
    史云裳听他语速越来越慢,最后竟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心里有什么也发作不得,咬牙道:“你闭嘴,有什么话收了功后再说!”
    童翼哎一声,果然乖乖闭了嘴。史云裳闭上眼睛,引着他内力汇过奇经八脉,慢慢到他方才所说脉络,不知过了多久,蓦地,手阳明大肠经涌过一股涨痛,还未待自己反应,那股麻涨感觉已直冲下手少阳三焦经与手太阳小肠经,直贯穿手三阳。
    窗外山风愈紧,竟是渐有山雨之势,史云裳房中却似放了几个巨大蒸笼,两人身上汗水小河般流下来,坐下锦褥早湿了一片,身上衣物更是已淋漓汗透,童翼忽将手向前一推:“好了!”头咚的一声撞上了史云裳后背。
    史云裳被他撞得向前一倾,一把抓住床栏,带怒回头:“少庄主,你这是什么意思……少……”
    童翼软绵绵立起一根手指冲他晃了晃:“史兄,让我睡……一个时辰……”
    史云裳瞪瞪看着他就这样一头栽在汗湿的床上再不起来,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翻身下了床,抓起脸盆旁的手巾擦了擦一头大汗,在椅子上坐了。这一刻,胸腔之中畅快无比,一直被自己勉力压抑着的气血翻腾的感觉完全消失不见,抬起右手,微一催力,掌心中涌起一股陌生又熟悉的热度,再看看左手,一直板着的脸略微松动了下,终于哼一声笑了出来。


    IP属地:海南12楼2015-05-25 10:20
    回复
      第十三章:行行复行行(下)
      待用罢了午饭,又略略小憩了片刻,史云裳与童翼两人问清了市集的方向后,信步出了客栈。两人要采买的物品虽然不多,所在方向却大相径庭,史云裳与童翼各摊了一些,约好少时回客栈再见,便各自离开了。
      史云裳一路走去,随手选备两日内将用的干粮,不消半个时辰,便已周全,再回到客栈,也不过才未末光景。
      小跨院中一片静谧,童翼尚未回来。史云裳却不回房,只将手中的东西悉数堆在院中小亭桌上,自己懒散在旁坐下,笑道:“苍江,你隐蔽气息的功夫愈见精进了。”
      如清风拂过,一条身影悄然在亭外出现,静静垂手:“属下见过枢首。”
      “免了。”史云裳挥手,“家里情况可如常?”
      “一切安好。”缪苍江将手中一个包袱递出:“枢首,这是您要的东西与换洗衣物,这一去时日不短,为何不要属下或红针随侍?”
      史云裳示意他放下包袱,慢条斯理抽出驭龙箫梳理饰玉的坠穗:“兰闱主人盛情相邀,彼此都有利可图。如此,待遇自然也如上宾,何需过虑?再者,星河事物烦琐,本座离开数月,你和红针当要总控全局,岂能擅离?”
      “兰闱之行枢首酝酿已久,自然成竹在胸。但之后枢首还要往蜀地一行,既是孤身远走,总要安排妥当才是。”
      “咦,莫非虎啸山庄少主的本事还不足以周全么!”史云裳微笑,“还是说,你认为有他同行反而不妥?”
      缪苍江沉默了片刻,还是开口:“枢首,兰闱主人之邀,乃是两下合作的大事,即使达成,行动时仍要暗渡陈仓。童少庄主毕竟不是星河或兰闱之人,虽然枢首不以为意,但兰闱主人却未必同感。如此,还请枢首三思。”
      史云裳莞尔:“难得见你肯说这么多话,想来是腹拟很久了吧。”
      “不敢。”
      “无妨。”史云裳起身,在亭中踱了两步:“兰闱有足够的实力,但兰闱主人却未必肯完全袒诚相见。留下推敲疑虑的空间,才能得到更多的底牌。”
      话未全尽,缪苍江已明了史云裳之意,微一躬身:“如此,枢首慎行。”
      史云裳点了点头:“最近可有什么值得关注的蹊跷动静?”
      “朝廷失凤凰玉,据说流落南地,六道赌坊的情报鞭长莫及,越辅宰举紫衣侯私访寻玉,已两月有余。”
      “凤凰玉?”史云裳眯眼。“那结果如何?“
      “紫衣侯行迹不明,但南下所托,无非神全观与添香书院,属下正在着人手关注此事。”
      史云裳轻笑起来:“呵呵,想必兰闱主人对此也会大有兴趣,就是不知要如何排布了。凤凰玉,辟寒玉,近来江湖多风波,怀璧价连城啊。”
      缪苍江略挑眉:“枢首可要安排什么?”
      “嗳,四方已有三方插手,我又何必来分这小小一杯羹。苍江,回去好生料理内务,不必多顾。有何事,自然知会你们。”
      “是。”
      “罢了,垂云不久将回,不必生事,你去吧。”
      “属下告退。”缪苍江再施一礼,悄然退去。
      童翼回时,已是将近初更,还未近院门,便闻一缕清逸箫音,婉如凤鸣,悠扬而至。
      近观,果不其然,史云裳便服散发,在亭中对月品箫,袖幅衣袂飘扬,直若乘风。
      童翼见他陶然,当下放轻了脚步,安安静静摸向自己的房间。才举数步,箫声嘎然而止,史云裳收手而立:“回来得好晚,可顺利?”
      “打扰你吹箫了。”童翼欠然。
      “不过是闲来无事吹着消遣罢了。”史云裳踱过来,看看童翼手中提的大小物事,失笑:“不过一天一夜的饮食,入山第二日,便可到了,你准备这些酒肉做什么,吃不了,连放也没处。”
      “话虽如此,但出山也要时日,有备总比无备要好。何况我今天在集上买了一匹脚力,虽然山路崎岖,步行胜过骑马,但牵上一匹驮载行李干粮也是好的。云裳,你以为如何?”
      史云裳笑笑:“既然你都已经安排妥当,这现成的便宜,我何乐不为。”
      “还有,”童翼忽又想起了什么,用脚顶开房门,将手里的东西一总堆在厅桌上,然后在里面掏啊掏,摸出一只细巧竹皮盒子,“就是这个,险些忘了。”
      “什么东西?”史云裳好奇的凑过去。
      童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燕窝糕。不过这小地方没有你家里常吃的那些宫燕还是红燕白燕,只能找到些中品的毛燕,我让店家仔细的收拾了,才耽误了些时间。”一面将盒子推到史云裳面前。
      只揭开盒盖略瞄了一眼,便看出童翼所言不虚。史云裳觑了童翼一眼,后者正紧张兮兮的等着自己的评价,不由得含笑将盒子捧起:“我很喜欢,有劳你了。”
      “喜欢就好!”童翼舒了一口气,又笑开了:“这一来东西就都准备齐全了,按你的意思,明天一早就要动身么?”
      “明早动身,后天晚前应该就可以到了。你今夜好好休息,一早结了帐就走。”
      童翼不以为然:“还怕我没体力爬山不成!我家的庄子后面紧邻北山,只怕爬起山来,我比你还要是行家呢。”
      “是,是,在下甘拜下风。”史云裳敛衽一拜,抬头,两人不由相视而笑。
      山名碧心,却不是史云裳当初所言的无名山,无名之路。童翼问起,史云裳却只是笑而不答,问得频了,便回上一句:“明日便知。”童翼也只好作罢,将手中缰绳挽得紧些,与两步之前的飘然身影直寻路更向山林深处而去。
      虽是步履登山,史云裳却依然不改平日打扮,华衣广袖,负琴佩箫,不似跋涉,倒该放在烟雨江南的秀丽湖畔,掬水弄花。
      山路狭窄,不容两人并行。童翼随在史云裳身后,半晌,忽然叹气道:“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一丝一缕,恒念物力维艰。”
      “你说什么?”史云裳回头,眉眼带笑。
      “云裳,翻山不是游山。看你这身打扮,真让我不知是该心疼你的衣服还是你的钱!”
      “嗳,在下家有薄产,自给尚有余,有劳少庄主挂心了。”史云裳索性转了半圈,举袖轻拂,“明珠美玉,固然蒙尘不掩其光,但若置之于华椟香匣之中,岂非更添光彩?垂云,你说呢?”
      “我已说过,‘若是别人,我觉得矫情;若是你,我只觉得再合适不过。’只不过……”童翼顿了一顿,“虽然如此,你也总要考虑下事后。我虽然看惯你华服贵饰,却无法想象你亲手洗衣的样子……”
      一语毕,史云裳愕然,半晌后,终于撑着一旁树干喃喃:“这就是所谓的语不惊人死不休么……”


      IP属地:海南25楼2015-05-25 10:28
      回复
        第十六章:泠泠七弦上
        蜀桐木性实,楚丝音韵清。
        调慢弹且缓,夜深十数声。
        入耳澹无味,惬心潜有情。
        自弄还自罢,亦不要人听。
        莫轻衫摒退随从,独自一人被谈青匣引入青笺春秋深处时,天色已晚。朦胧中一座楼台隐现,轮廓还未看得清,琴音悠扬,先入了耳中。
        莫轻衫冷冷一笑:“闱主真好雅兴,入夜静坐抚琴,超然物外。”
        “莫公子,这边请。”在数步之前引路的谈青匣对莫轻衫的语气恍若未闻,分花拂柳直到楼前,进入后便是间小巧洁室,三支紫铜烛鹤皆燃着,照得满室生辉。右壁下一排粉阶通向二楼,却是轻纱绣幔低垂掩映,难得一窥。
        莫轻衫见房中布置整洁秀雅,当下不客气的坐了:“姑娘,敢问你家主人何在?岂有将客延请入门,却避而不见的道理!”
        谈青匣展袖施了一礼:“现在正是闱主琴课时间,烦劳公子稍候片刻,待这曲罢了,闱主便来。”
        见她如此说,莫轻衫也不好再计较,凝神想了想道:“楼上弹琴的人,可是北宫闱主?”
        “正是。闱主交代,以琴楼待客,礼数不周,还请尊客见谅一二。”
        “免了免了。”莫轻衫随意抬手,在椅子上坐得更舒服些,才侧耳去听那琴声,只觉入耳绿绮佳音,山情水意,颇有超然物外之心。莫轻衫出身极高,自幼在那玉堂金马之地,多少年耳濡目染下来,风雅之事,虽不算专精,也有小成。一路衔命南下,要务在身固是其一,此外也是少年心性,存了许多猎奇之心。只可惜山水迢迢间,除了数日前于九江水上的惊鸿一闻外,其他更觉难以入耳。却不想今日在这琴楼之中,一阕清商犹在那日之上,心里不由大乐,暗道:“如此妙曲,即使这青笺春秋之主再迟上一时片刻现身也是不打紧的了。否则见面时难免勾心斗角,哪如现在听曲来得快活。”
        但又一转念:“音由心生,琴犹以为甚。听这曲中‘云外依然抱月眠’的雅致,断然比老师平素教导要提防的那些人好相与的多……”
        思绪纷然间,琴声忽急,悠然之中竟杂进金戈杀伐之声。莫轻衫听得一愣,方要起身,已是一声帛裂之音,丝弦迸断。
        这一下突变,连侍立在旁的谈青匣也慌然变色,抢上粉阶几步:“闱主……”
        台上轻叹了一声:“尊客挟血光来访,杀伐之气连我这把爱琴也污了!也罢,青匣退下吧。”
        “是。”轻描淡写一句吩咐间,谈青匣已收拾情绪,敛衽一礼,退出琴楼去了。
        莫轻衫并不在意谈青匣的退出,而是整衣起身,向出声处抱一抱拳:“北宫闱主。”
        “莫公子少礼!”台上人影微动,两道柔和劲力拂开垂幔,其后端坐一人,红衣华饰,手按瑶琴,眉目间一派淡然,愈显得宝光内蕴。
        莫轻衫长身一礼:“在下莫轻衫,冒昧来访,有扰闱主芳驾了。”
        北宫兰沁轻拈起断裂的琴弦,目光未曾向下扫上半分,淡然道:“青笺春秋弃世已久,北宫一身唯愿安老于山水之间。公子身负的血光劫祸,不是兰闱希望沾染的东西。公子请回吧。”
        回到住处的童翼仍在为自己方才的失态耿耿于怀,懊恼不已。史云裳又是笑又是无奈的开导了半晌,最后又从锦囊中拿出刚刚得到的碧城渊地图,才慢慢的将话题引了开去。
        那份地图绘在一张略微泛黄的白绢之上,一看便知是年代久远之物,不过其上墨迹宛然,倒没有什么污损或模糊的地方。
        童翼拿起银拨将烛焰剔得更亮些,也凑过去研究那图。半晌,有些奇怪的摸摸头:“我看这阆苑除了地处隐蔽些,倒也没什么希奇的地方,怎么能让你这样大费周折?”
        史云裳微微一笑:“能看得到的危险,就不叫危险了。想那位李姓异人也是一代奇材,对自己的埋骨之地,又怎么可能不穷其心力设计。不然多年来,多少窥宝之人,也未尝没有寻得到入口机关的,却偏偏不见一人得手。其中关窍,只怕还是要亲身一见才知。”
        “墓葬之中,越是隐蔽的机关越凶险……”童翼越想越心寒,忍不住抓住史云裳一只手在胸前:“这可是性命犹关的大险,不是轻易冒得的。北宫闱主那里不是说有进入之法么,我们不妨请她策划完备后再说。”
        史云裳摇头笑笑:“你当阆苑是青笺春秋所建么?再说等我们到了碧城渊,自然是要里外探索清楚才会进去的,你现在就开始担心,未免早了些。”
        童翼免不了嘀咕一句:“我这还不是为你担心,你还笑得没心没肺,万一出事,看谁又能救你……”
        “唔?”
        史云裳斜眼轻瞥他。
        “……当然是我拼了命不要也要救你安然的……”童翼忙又补充。
        “唔!”史云裳又打量他一眼。
        “不……不是……是要两个人都安安全全的出来,不然岂不是要害另一人伤心……”
        史云裳终于忍不住伏桌失笑,童翼手忙脚乱的把蜡灯挪开些以免燎了他的头发,又抽开绢布地图,末了却仍觉得哪里有些奇怪,这才发现史云裳的右手还给自己攥紧了按在胸口,“哎呦”一声连忙放开,闹了个满脸通红。
        史云裳笑了半晌,抬起头:“你这人的脾气是越发可爱了。”
        童翼见他不追究自己方才的失礼举动,心中暗喜,哪里管他又说了什么,凑得近了,试探着又悄悄触向刚刚放开的那只手,就在指尖已经几乎能感受到手背肌肤的温热时,一缕空灵琴声婉转而来,房中略微的那一点旖旎柔情,一扫皆空。
        童翼懊恼得几乎呻吟出声来,史云裳心情极佳的坐正了身子:“这想来是北宫闱主兴起操琴,果然是名不虚传的妙品。”
        “北宫闱主擅琴?”
        “我与北宫闱主的初识,便是在古琴‘琅心’的评赏会上。闱主于琴,早已尽得其中三味,而超脱于外,一手造化之音,让人不得不甘拜下风……”史云裳语调悠然,尽是回味之态。
        童翼见状,不由得叹气:“九江船上,萍水相逢的人,也可与你琴箫答和,北宫闱主盛仪,又是你琴中相知。可怜我音律一窍不通,风雅半点不沾,偏偏又赖定了你,你心里即使烦我嫌我,我也是断没话说的了……”将手半捂在眼上,又悄悄裂了个缝隙偷看出去。
        史云裳只做不知的连连点头:“难得你也有说得如此有情理的时候,倒也有些自知之明嘛!”
        “云裳!”童翼大急,顾不得装下去,一伸手扯住史云裳半边衣袖,“这个时候,你难道不是该说些安慰我的话么,怎么可以落井下石!”
        “看你演得卖力,难道不是要我配合你么?”史云裳惊讶的反问,比童翼刚刚还要形象得入木三分。
        “你……你……”童翼没奈何的只能认输,“真是一点便宜都不给人占。”
        “咦!星河是买卖生意,当然要精打细算了!”
        两人互相取笑,史云裳的精力大半也由琴声上转移。所以蓦地凄厉一声弦断,更是惊心动魄。
        童翼怔了怔,一跃而起:“是不是北宫闱主出事了?我去看看。”
        史云裳一把拉他回来:“冲动什么,青笺春秋不比虎啸庄,你哪是可以随便乱闯的。”
        “可是……”
        “断了根弦而已,不见得就是出了事,我去看看,你在这等我的消息好了。”
        这次换了童翼拖住他不肯放行:“我担心你……”
        史云裳抬眸轻笑:“论武功,我不在你之下。论见机行事,一但冲撞了人,我能想出一百个合理的借口,你能想出几个?”
        “……”童翼哑然,悻悻然放了手,“那,小心。有什么事,回来叫我一声,别自己行动。”
        史云裳胸口微热,默然点头,抄起驭龙箫,掠了出去。


        IP属地:海南31楼2015-05-25 10:31
        回复
          青笺春秋之外,双卫双童自莫轻衫离开后便一直恭立在门前。因为山路狭窄崎岖,车马俱留在了山外客栈之中,四人只带了少许应用物品,各自分担下来,倒也不显臃肿。时近中秋,山风更是冷冽,那名穿黄衫子的小童终于忍不住嘀咕起来:“公子这一进去,到底怎生个结果啊,也不见人出来,只叫咱们在外面冻着,看这家人架子大,怎么连招呼人的规矩都没有!”
          另一名小童年纪要长些,说话也多了些分寸,轻轻拉了他一下:“挑月,公子叫咱们等,你只管等就是了。这风虽然大点,还能吹伤了大家不成,倒是万一得罪了这的主人,谁知道这些武林中人有什么怪癖,坏了公子的事,谁也担当不起。”
          挑月不情愿的应了声,又忍不住好奇的踮起脚,向着照壁后的深处尽量远的望过去,半晌忽然小声惊叫:“公子出来了!”
          另外三人同时望去,却见莫轻衫身法无比迅捷的卷了出来,满面怒容,眨眼已站在几人面前。
          挑月放大了胆子试探开口:“公子,您这是……”
          “哼!”莫轻衫忿忿的一甩袖子:“不识抬举,你当南武林就只你一家青笺春秋卖得情报么!碧落,黄泉,马上下山,随我去添香书院。”
          “是。”双卫左右一分,让出路来,莫轻衫怒步前行。挑月对着担花吐了吐舌头,两人也忙跟了上去。
          琴楼外的石台,月光下玉砌般莹彩盎然,轻纱垂落,权做门扇隔开内外,却隔不住夜兰幽香,丝丝缕缕,窥人而入。
          史云裳漫步在石台方圆,以箫击掌:“闱主琴技,愈见高明了。以心驭琴,果然超脱在我等之外,又入一妙限。”
          轻纱幔帐后人影轻动,北宫兰沁笑道:“以心驭琴,或以琴明心,皆不过世人点评而已。北宫不才得此技傍身,应心而用,雕虫小技,枢首也是音律名家,如何瞒得。”
          史云裳微笑:“哪里,适才闱主琴中神仙风月,闻之忘俗,杀伐突起,帛裂惊心,饶是本座,也为之心悸,如此妙技,自愧不如。而当场听闻,怕是震动犹胜十倍不止,不知那位佳客点评如何?”
          “莫公子不是此道中人,才能闻其色变。若是换做枢首,北宫此为,怕是只能贻笑大方。”
          “莫公子人中龙凤,闱主却只这等评价么?”
          北宫兰沁挥扇漫指:“枢首看我这琴楼左右所种之花如何?”
          “好一品夜兰,随风入梦,枕衾皆香。”
          “可惜此香太过霸道,方圆十尺之内不容其他,又要以雪浣纱过滤之后,才堪是弄香盈袖的上品。”
          “就不知有何人妙手,能去其糟粕,留其精华,使其跻身上品之列了。”
          “枢首问得玩笑了,莫公子之出身,自然不乏名师指点,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哈,帝王之师,自是不同一般。”史云裳伏身逗弄花瓣:“不过,能把名师高徒的莫公子——啊,或者还是该称做紫衣侯——气得拂袖而去,闱主的本事也不容小觑啊!”
          “枢首过奖了,说来说去,不笑话北宫欺负初出茅庐的小孩子也就罢了,何必还要加上一句谬赞呢!”
          “本座此言,衷心而出。”史云裳站直了身:“不及弱冠之年,已是通身的王侯贵气,这样的气派,若是寻常人,拜之惟恐不及,岂论与其言语争锋!”
          北宫兰沁轻笑两声:“拜领了,不过能在这里与我讨价还价的枢首,想来也不是寻常人之列吧!”
          史云裳略一拱手,将话转入主题:“闱主让紫衣侯拂袖而去,若他不再回头,如何?”
          北宫兰沁不急不缓:“在添香书院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我有五分他会回头的把握。而他的老师是越兰阶,我就有了另五分的把握。”
          史云裳闻言也笑了:“哈,越辅宰的一句褒贬,可顶数十人穷力之举。看来闱主在六道赌坊的地盘上所下的工夫,也另人瞠目啊!”
          “不过是揣测世人皆有的孺慕之心罢了,现下就将手伸到六道赌坊的卧榻之旁,未免情急。”
          “好说好说。”史云裳把玩起玉箫,“这一来,大概至少会有两个月的余暇,不知闱主怎生打算。”
          “咦,是要看枢首怎生安排才对吧。北宫避居深山,怎比枢首与童少庄主快意江湖来得迅捷便利呢。碧城渊之行,枢首一身所系,不知几家兴亡啊!”
          史云裳长笑一声:“至少亡不在你我,兴不在他人!”
          “枢首真好气魄!”北宫兰沁宫扇轻拂,“那北宫在此恭祝枢首马到功成了。”
          “也要仰仗闱主的排兵布阵。”史云裳挥手,“变数难料,天机难测,阆苑之行,是成是败,皆不过闱主一言一念之间而已。”
          “自然不会让枢首失望。”
          史云裳笑一笑:“本座铭记,叨扰闱主多时,告辞了。”
          趴趴,吾家龙美人在翘首盼了大半年后,终于再次华丽丽出场。某只兑现诺言,爬出山一样的作业堆,开始填坑~~~~~~~~~~~哭,为什么刚开学就有这么多要看的东东啊~~~~~~~~


          IP属地:海南32楼2015-05-25 10:31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