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德:人应当相信永生,他有相信这一点的权利,这是符合他的本性的。他可以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宗教的允诺上。但是哲学家如果想根据一种传说来证明灵魂不朽,这种证明就很软弱,没有多大价值。我认为永生的信念来源于行动这个概念,因为我如果孜孜不倦地工作到老死,在今生这种存在不再能支持我的精神时,大自然就有义务给我另一种形式的存在。艾克曼:因惊羡和爱而心跳,从来还没有一种学说像歌德这样激励人们做出更多的丰功伟绩,因为谁要是孜孜不倦地工作到老死,他保证能获得永生。(《歌德谈话录》,1829年2月4日)
此段话是对《浮士德》主题的揭示。这种精神是近几年我的信仰,我靠它战胜了肉体消亡与历史名声湮没的虚无感。
小时候,我朴素地怕死。人死了,便不能思想,不能感知自我。这个世界上不再有独特的“我”,多么可怖!而我永恒地弥漫在虚无死空。大限人皆不能免,那我就转向追求青史留名吧!能在身后被铭记,也是一种安慰。活在别人的记忆中,这也是一种活啊!但这种想法在高二高三时出现了严重的危机。那时我陷入抑郁,不知人生意义何在。三五小时躺在床上,一分钟不停地刷新空间,期待很久都不出现的某条新动态,或者带着弟弟站在城市的路口,不知往哪走来打发一下午的时间,捱到夜晚。整个生活变灰了。我思考宇宙的毁灭。设想一下,青史留名的人生观,应当基于人的存在,生命的存在,我们所处的时空的存在。可是人类终究灭亡,而人类历史上的大哲、英雄,对于别的物种又算什么。且地球将会被太阳吞噬,宇宙则不可避免要么凝缩为原点要么扩张成绝对静止的死亡时空。留名于历史与宇宙相比,又算不了什么。我试图使自己永恒,不能接受我这可贵的自我意识只是注定毫无痕迹可循注定被永久遗忘的短暂一瞬的事实。纠结于此,抑郁焦虑,每日活在紧张恐惧和无可奈何中,直到上大学前通过徐葆耕的书接触到了《浮士德》的思想,大意是人只要自强不息就能获得永恒的意义。我的肉体会陨灭,名声也早晚没落,但在行动的过程而不是肉体或名声的结果中,意义已得。个体的死亡不能消除这业已创造的意义,宇宙的毁灭也无法抹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