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情为何物，死可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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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大雄宝匾之下，如松垂目默默拨弄念珠，普缘寺一众僧人整齐立于身后。在他身前，十二名罗汉同时一步向前，大喝一声，一模一样的十二条长棍同时抖出。
十二罗汉阵，环环相扣，生生不息，三人为组，四组为盟，彼此勾连，互为援手。一己之力，强于十二人之力，一方有难则八方相帮，滴水不漏，是少林寺最有名的阵法。如松师从少林，将这罗汉阵搬到了普缘寺。赵笠人在芦城横行霸道多年，不犯僧侣寸地，便是知晓其中厉害。老生常谈兵器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故而迎下敌使齐眉棍，迎中敌使直棍，迎上敌使长棍。
查老板冷然驻足，单手持枪，缓缓将背上周西宇的木杖取下，飞身至一株菩提树下轻轻放好，又一步一步走回庭院。
僧人一齐低念“阿弥陀佛”，风将查老板的黑发向后吹起，露出一张略长而棱角分明的英俊容颜。
手中长枪，夜夜龙泉壁上鸣。强者为尊，且试锋芒破阵时。
他优雅地拾阶而上，冷漠又冷静地步步上逼。走到最上一层石阶之时，罗汉们呈箭簇状发难，查老板足尖一点，又快又轻地落到中庭。罗汉们紧紧跟上，三人一线，呈矩形将他围住，手中长棍抖擞，已入阵。
迎面长棍兵分三路而来，查老板提枪挑上，刚挡开到第二根，面上便险些吃了一棍。男人堪堪偏头避开，背后同样三根棍子打来。
他就着提枪偏头的姿势，单足为点，将腰弯到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扬手潇洒地将身体划了个半圆，闪开后面三罗汉，马不停蹄冲向左边，想撕开阵法。左面的罗汉被查老板极快的速度顶得节节后退，然而余下三面的罗汉阵脚不乱分毫，整齐的矩阵飞快赶上。速度已快到风驰电掣，庭院中偏偏鸦雀无声。
查老板冲不破阵法，面色沉稳，手腕一抖转扫成劈，携雷霆之势一枪直取中央罗汉。那武僧即刻举棍架住石枪，查老板一边前冲一边不住施力，罗汉不敌，眼见棍子越来越弯，自己的腰也越发后仰，透过长棍正瞧见查老板面上凉薄一片，双目却流转火一般的红光。
此时那僧两旁的搭档飞快后移半步，手中长棍“唰唰”两下架住那僧腰背，棍子弹性极好，将人重新立正。如此一来，迎面罗汉三人阵从线变角，三角合力，挡住了查老板的怒意。三僧足下深深抵住地板，强拖住查老板的速度。仅一瞬间左、右、后的罗汉阵已然赶上，猿击术的速度举世罕见，武学所谓“唯快不破”竟也没乱十二人罗汉任何阵脚。

04——完

05.
查老板一身煞气，立于庭院中央，高挑的身段，确实妖气纵横。周西宇后来知道，这是太极门中最精妙的一种功夫，因此很长一段时间，失忆的周西宇都觉得太极门并非什么名门正派，颇有些邪气。
地上有罗汉挣扎着还要再战，查老板轻巧避开，面无表情。
他着实冤得慌，周西宇都已经到了不见他一面死不瞑目的地步了，对他分明用情至深。自己上门讨人，周西宇一定乐意见他。如松多管闲事不肯放手，他才大打出手。此时此刻满殿高手如云，竟无一人可以匹敌，还怪在他头上不成？
就因为两人都是男子，便生出这么多的阻碍艰辛。
周西宇呆望着查老板的背影，心中一股气息起伏不定，莫名心惊。如松朝他颔首，他才仓促地双掌合十。
地上的罗汉百般纠缠，始终碰不到查老板一分。白衣男人为了表现自己无心还击，将枪也丢到一旁。那罗汉枉为出家之人，执念的劲头可是不小，自己不放过自己重伤的身体，扑腾个没完没了，当然这景象看在普缘寺上下眼中就是另一种悲壮的滋味了。终于拜徒劳无功瞎折腾的罗汉所赐，逐渐有僧人窃窃私语，最终议论声变成愤怒声，一个两个许多个，很多僧人抄起家伙跳下楼梯“打妖怪”去了。
周西宇有些茫然，江流儿也抄起扫帚蹦蹦跳跳来助阵，经过身旁时周西宇一把抱住小孩儿，不让他下去。
查老板在气势汹汹的光头中避来避去，因顾忌周西宇便处处放水，装作被群殴得晕头转向的样子，其实使了个沾衣十八跌，无人能碰到他的衣服。这些和尚人数虽多，却连方才十二罗汉阵的一成威力也没有，查老板要不伤到他们也不能离场，难度比打死他们还大，但他就是绕开各种攻击，在周西宇视野中心背对着飞过来飞过去。和尚们亲眼目睹了他手段狠厉，此刻见他敷衍周旋，只觉得他是存心羞辱。士可杀不可辱，真是一种奇怪的心理，倘若人人都有淮阴侯韩信一半的能缩能伸，天下间的打架一定要少大半。总之查老板越是礼让，和尚们反而越是凶狠。
周西宇不愧当世圣母，在喧哗声中轻拍江流儿背部，身上自带莲花气场，小和尚起先还挥舞四肢说“放我下去呀”，现在却轻轻打着呼噜，睡得香喷喷的。周西宇看着战况，温柔将小和尚放到石桌上。
“妖孽！”
查老板闻言动怒，用眼角偷看身后周西宇听见这些话后的反应，但人影憧憧，并看不到。

“天地生我，何来妖孽。”他慢慢道。
“逆天而行，不顾伦常！”
“我爱慕一人，倾我所有，天命许我动心，何来逆天而行。”
“龙阳之好，甚为不耻！”
“够了！”他便觉得体内阳气乱窜，压下来时院中又是哀鸿遍野一片伤员，手中不知何时已有石枪。
“我爱慕一人，不谋富贵，不着皮相，视若珍宝，诚心一片。”查老板慢慢说道，“我不许婚配，不惹女子，不育子孙，不动二心，不碰他人。”
“只愿两人相守相依，未曾伤天害理。”查老板声音低下去，又慢慢拔高，长啸一声，“又与你们何甘？！”
内力浑厚，如狮子吼。伤重的和尚当场便晕了过去，其余诸人又是一阵踉跄，但不知为何，最为虚弱的周西宇却毫无感觉。查老板此刻侧面对着周西宇和如松，他在缠斗中避无可避，终究把那妖邪恐惧的一面展露在了失忆的周西宇面前。此刻他浑身煞气，双目通红，脸上妖红攀附，定是十分可怕，说不是妖怪也没人信了。
他闭着眼，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到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睁开眼，红色的瞳孔缩紧了。
周西宇缓步绕开一地僧人，慢慢走到查老板身后。菩提树的树叶如华盖在他二人头顶，洒出琐碎的光影。他拍了拍查老板肩膀，低头浅笑，温柔道：“嗯，我知道了。”
查老板还是硬着身子不回头。
周西宇便绕到他身前，查老板将头一偏，明明很想转身后退，两只脚却和生根一般不动。周西宇安然看着他，和看佛陀的目光没有区别。又温和浅笑道：“就算我们不对，下次别再打人了。你这么厉害，是要让着些。”
查老板抿着嘴不说话，眼睛却贪恋地偷看周西宇。

【片花】
01集片花
一次过了一场戏，全剧组报以掌声。但镜头前的查老板呆坐在周西宇的空坟处许久，失魂落魄。导演喊了几次过也没反应。大家围过去看，才知是入戏太深，许久不能自拔，导演安排他去旁边休息片刻，剧务说今天全是他的独角戏，不能开天窗，他点点头之后便闭着眼睛挺尸。
导演问：休息好了没？
查老板：差不多了——对了导演，我这场戏去挖西宇的坟是想干什么？冰恋还是……
导演：我也不知道你想干嘛，写剧本的时候我也不确定，你自己把握。
查老板：但反正我一直是压抑自己体内阳气的负面情绪，极力维持西宇生前的温文尔雅，克己复礼。但后来躺在棺材里，终于一下崩了，黑化，是吧。
导演：那是当然的——化妆师给查老板补个妆，眉心的血有点淡了——话说你刚才演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倔坟那里？
查老板：就是冰恋。
导演：【翘大拇指】
*本集是目前两部戏中唯一一次出现了查老板的名字，观众朋友们发现了吗？
02集片花
众人：查老板说得真是好有道理，细思极恐……【默默看着何安下】
何安下：【抖】你们都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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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安下：查老板你人真聪明，说得太好了，尤其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那一段，老有哲理了，特别掷地有声。
查老板：……西宇，你这个徒弟是不是粉切黑？

啊啊，07写完了，你们可有谁在线，加一下我QQ，帮我发一下文章啊啊啊，我出去吃个午饭，回来之后又打不开贴吧了QAQ

啊啊啊啊刚才写错了！！！赌博，查老板赌邵家军会入主芦城，周冰赌的是傅家少爷，不是韩，是傅少爷！！！韩家是唱戏的啊啊啊啊啊啊，我怎么搞了个这种手误啊啊啊！

唉，我又看了一遍，怎么搞的啊，周冰好几次都喊查老板“你”，这种关键错别字错起来好刺眼呐。请读者诸君自行脑补修正，把周冰所有的“你”都改成“您”OTZ

查老板哼了一声“没什么好看的就更随便我看了，是不是”，声音人畜无害，动作去很迅猛，马上拿起有字的纸看。
周西宇去夺，查老板却已经看到了：“……”
那张纸张横平竖直，写了好几个“查英”。周西宇顿觉羞惭，不知说什么好，查老板却笑得合不拢嘴：“我就知道西宇你也是记挂我的。”
周西宇往后退，查老板往前逼：“我也很记挂你。”
周西宇又被查老板压在桌子上，恨不得重活一次别写这些字。他刚用力挣扎，查老板就哼起来：“哎呀，伤口碰到了，好疼。”
周西宇怒不可遏：“胡说，明明什么伤都没有！”
“别害羞啊周西宇，还写了多少张我的名字，嗯？你上次闹别扭住进去的破庙里还偷藏着我的画像我告诉过你吗？”
周西宇脸红道：“你魔障了，那不是我。”
两人吵吵闹闹，周西宇却真不再用力挣扎了，像是真的担忧查老板的“伤口”。直到发现周西宇不见的江流儿找上门来，周西宇才使劲将一脸不悦的查老板推出窗外关上窗户。
周西宇事后旁敲侧击问过寺中几位罗汉，如果查老板再来纠缠怎么办。罗汉一个个都说要大干一场，拼死不能丢了佛家尊严，周西宇只好忍下去不揭发查老板。
想来他忍辱负重独自被人性骚扰，只求普缘寺上下不要再自取其辱被一个戏子打得落花流水，佛祖若在天有灵，也是十分称颂的。
但周西宇无论平日里多么小心，查老板都会抽空来纠缠，有时是爬到窗外的树上躲避逡巡的僧侣来会周西宇，周西宇不开窗他就说风大树摇，他一介戏子手无缚鸡之力，要摔死了云云，周西宇又只好开窗。
查老板有一日撑头望着写字的周西宇，忽而一笑。
周西宇写不下去了，放下笔，一脸正经：“笑什么。”
“西宇，我觉得我们这样……”查老板道，“好像偷情。”
周西宇马上站起来：“你走。”
反正这些日子他一抵抗查老板就凑过去被他打然后大呼小叫装成老弱病残，周西宇都不动手了。查老板有次又压着他往床上推，周西宇却抽出一把剑横在脖颈上，淡淡道：“你若想我死，便只管用强。”
查老板从此便不再碰他。

现在周西宇赶他走，他站起来，想一想，一下打翻桌上的茶壶，让滚烫的茶水全浇到自己手背上。周西宇大惊，呼道“你疯了”，上前施药。查老板任凭周西宇捧着他漂亮的手腕，另一只手轻轻抱住他。
“别闹。”周西宇轻声呵斥，却只顾着敷药，并不挣扎。
“西宇。”查老板轻声说，“这种日子还要过多久。”
“……”周西宇一呆，又道，“很快你的病就会好，发现认错人了，我并非你死去的夫人，自然不会再过这种日子了。”
查老板看着他，久久不语。
“你现在行为可恶，却更能看出你用情之深。”周西宇低着头，声调没有起伏，“你越对我甜言蜜语，我越知你与先夫人伉俪情深，郎情妾意。”
那天查老板走之前说了一句：“这种日子不是个办法，三年山中日子你若记不起来，我虽爱你，但到底意难全，还是要想个法子逼你想起回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