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离的马车之泛泛江湖》（南方一只燕）
1
夜，风呜咽着撕裂的口子，月冷酷地缝合
就平白多出一道斜长伤疤，新的，白的
崭新的，惨白的，月牙儿形状
马车，从那夜里来，从那月牙儿驶出来
得得，得得
聒噪的蛐蛐，噤了声
鸦雀不由地亢奋
扑棱，扑棱，飞起来
2
人说，那马车主人曾为幽主，与世无争
曾为剑客，暴虐惊人
曾路过长安
刷刷刷，飞鹰走狗的老爷，白绸褂霎时绽放了红罂粟
紧接着瞳孔骤缩，倒地无声
“长安端的是好风光，大爷赏你们一口马蹄香
哈哈哈……”
官差睁大狂怒的眼，贩夫跟上走卒的脚，大人捂住小孩的嘴
说书人惊堂木一拍，也就一句
萍踪无影，来去如风
3
他自然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谣传是谣传，总不见得全是风光
扎羊角辫的阿花
掖了他的衣角，说：哥哥，给你吃冰糖葫芦
鹅黄衫儿的阿碧
抿抿嘴唇狡黠一笑：咱们走吧，去天山牧马，去塞北放羊
挥七尺长鞭的阿雪
侧身而立，已不予他任何表情：断了那思量……
抽刀断水，洗心尖上的泪
举壶浇酒，共哪门子的月
4
彼时，他还不知道
糖葫芦的鲜红参杂了色素
天山会游人如织，塞北密布沙砾而罕见牧场
荆棘会伤着他的马崽儿和羔羊
鞭子的材料是二钱银子的桑麻假冒天蚕丝
用不着慌张
可这伤痛成垛码起来，都不及……
她们之中，有白月光，有蚊子血，他选择性目盲
5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
世上多的是人，有人走阳关大道有人过独木小桥
他走他的路，他过他的桥
如果飞驰的宝马醉醺醺地碾过血肉之躯
冰是怎么破的，骨头就是怎么碎的
纯洁或者肮脏，对于灵魂已经不是个问题
也只能任鬼差牵着走过奈何桥，由着孟婆灌一碗汤汤水水
你抚得平车辙吗，你数得清脚印吗
你只知道它们都践踏了冒尖的草叶匆匆通往未来之地
而草叶的痛呢
都会从这里过去的，过去的
6
他围炉打铁，昧心问来人，“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
其实，早厌烦了打这些哑谜
泾渭分明的东西不是三言两语能够打发的
项上的脑袋迟早有人要拿
傻子才会说要就给
火烧红了炉膛，也烧着了胸膛
铁锤对着铁片铿铿锵锵
7
至于后来的惨烈，百晓生讳莫如深，合格的史官只说合适的话
他活着
当事人的话真上几分，须得旁人佐证
他不说，说了也无人信
他们拿大字报书写八大恶人的恶迹，他不理
他们用正楷在宣纸上表彰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