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三十题】

【第一题】梦里过客笑眼望
“你好。”透过浓雾沐晚一眼便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黑影，思索片刻索性开口，“请问你知道这里是哪吗？”
见对方不回答，沐晚一改平日里的怯懦胆小，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浓雾弥漫，看不清周围的环境，沐晚缓缓挪动着脚步，在这种环境下，眼睛其实并没有什么用，能见度如此低的情况下自己既然能看见那个黑影只能证明自己与那个黑影的距离极近。
沐晚神情严肃，小心翼翼地靠近着，良久，与那黑影的距离似乎仍然没有变化。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对，沐晚停下了步子。明明感觉距离不远的黑影却渐渐淡去。
周围的浓雾不知什么时候变淡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消散了。周围没有任何声音，沐晚的神经忽地崩得很紧，她发现自己连自己的脚步声都没有听到。
“喂，有人吗？”
心里忽地“咯噔”一下。朦朦胧胧地她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如同从遥远的远方传来。
心渐渐揪紧，沐晚加快了步伐。不知什么时候，雾已经全部散去，周围是一片望不见边际的草地。她开始迈开腿跑了起来，眼前却是一成不变的景色，仿若永远到不了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沐晚渐渐停下了脚步。心理上的巨大压力让她脸色有些糟糕，低头撑着双腿微微喘息，却似乎感觉不到劳累。
沐晚倏地抬头，却看见一座古堡突兀地立在不远处。愣了片刻，她抿唇上前走去。即使她清楚地知道这座古堡刚才并不存在。
周围的环境似乎在瞬间变得阴森可怖，甚至长着某些形状奇特的树木。
站在古堡前，沐晚抬头看了看高耸的建筑物，伸手推开了沉重的大门。
“吱呀——”
“踏，踏……”
就像是对地形很熟悉一般，沐晚没有停顿地向前走去。“呵。”仿佛从虚空中传来了一声轻笑。沐晚顿住脚步，转身向后望去。却只看到黑漆漆的走廊。
再次转身时，眼前又出现了一个黑影。沐晚愣了一下，随即迈开腿向着那个黑影奔去。然而对方移动的速度显然并不慢，沐晚看着与对方愈发扩大的距离，抿唇，忽然转身朝着之前的地方跑去。
尽头却是一个宽阔的大厅，显然不是来时的大门。大厅中间站着一个人，沐晚看着那个身影，神情染上了一丝不可思议。
“你好。”
沐晚愣愣地开口，举起了手轻挥。
那人依旧背对着沐晚。沐晚有些局促地捏了捏自己的手，看着那人藏蓝色的发丝，再次开口：“请问……你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良久，那人回过头来，熟悉的骷髅面罩让沐晚激动得想哭。他金色的眸中有一丝警惕，似乎看向了沐晚所在的位置。

沐晚举起手，轻轻挥动，唇角扬起一抹笑容，眉眼弯弯：“真的很早以前就想见你了呢。”
“终于见到了，真好呢。”
“你让我有了信仰。”
“谢谢。”
最后的话语随着沐晚的身体消失在虚空中。
“最喜欢你了。”
飞坦收回了视线，眼睛望着前方。刚才总感觉那个地方有人，应该不是错觉。那么，是谁呢？
再回过头，他没有错过空中落下的一点晶莹。
真好呢，生命的最后可以对着最喜欢的人露出一个笑容。就算只是作为一个过客。
白色的病床上，少女的嘴角噙着一抹恬淡的微笑，眼角却滑下一行清泪。
太好了。嘴唇微动，少女似乎是这样说的。
“嘀——”
“408号病床，没有呼吸了……”
“想见他吗？”
“当然想。”
“代价有点大啊。”
“反正本来就要死掉了。”
“那就收取你的灵魂吧。你会见到他的，就像梦里一样。”
“……谢谢。”

雨后。他踩着青翠的草地，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气。站在一座矮小的青冢前，他轻轻蹲下，伸手抚摸着墓碑：“真好，你还记得来见我。”
沉默良久，他将手上的瓷瓶放在了墓碑前，唇角微弯：“温好的黄粱酒，你一定喜欢。”
站起身来，他的眼神万分温柔。随后，转身离去。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女子缓步走到青冢前，拿起瓷瓶，眼神温柔。
“很好喝。”眼角微微泛红，她深情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抱歉，我该走了。”
“来世再见。”
一梦黄粱一壶酒。

【第三题】生命最开始的海水
“这里是……？”
“世界的尽头。”
“尽头？”
“对。”金发的男子迎风站立在一块突出的巨石上，碧蓝色的眸子盯着山崖之下一望无际的荒漠。
“没有水……”米拉眨眨眼，顺着男子的视线望过去。“呵，不然怎么是世界的尽头呢。”男子伸手摸了摸米拉褐色的发，轻声笑道，“不过，米拉，你要知道一切事物的终结都意味着另一样事物的开始。”米拉皱着眉拍开男子的手：“我知道啦……不要随便碰我的头，原礼！说起来，既然终结都伴随着开始，那么终结还有什么意义呢？”米拉喃喃道，也没有期待原礼的回答。原礼眯了眯眼，望着看不见尽头的荒地。
“知道‘最初的海水’吗？”原礼忽然开口说道。
“‘最初的海水’……？”
“以前，有个行者，带着一个小男孩。她经常对这个孩子讲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原礼的眼神浮现起一丝温柔，眼神飘远，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然后呢？”米拉抬头看着男子，淡淡地开口问道。
“她有一头很漂亮的褐色长发，眼睛里总是有星星点点的光芒……其实她看起来更像一个柔弱的舞者，可是她却是个享受奔波劳累的行者……她比任何人都坚强，为了证明自己的理论做了很多。”
“这和‘最初的海水’有什么联系？”米拉皱皱眉，有些不耐地打断。
原礼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又开口道：“她始终认为‘结束意味着开始’，所以跑到了世界的尽头寻找‘最初的海水’，即使那只是个传说。”原礼的表情很是怀念，视线依旧落在远方。
米拉冷哼一声：“固执。”
“当初我也是这样想的，毕竟因为这种事情葬送性命似乎并不值得。”
“她去了就没回来？”
“不知道，或许吧。也有可能是她回来了没来见我呢。”
“……天真。”米拉撇撇嘴。
“好了米拉，那么，现在这个天真的我也打算固执地去证明自己的理论了，你之后的道路就由自己决定了。”原礼刻意加重了“天真”和“固执”的读音，微笑着，用力揉乱了米拉的头发。米拉有些呆愣，竟然忘记了挥开原礼的手。“你什么意思？”他倏地抬起头，褐色的眸子紧盯着原礼的眸，慌乱到掩饰不住眸中的情绪。难怪那个人这次出发之前准备了这么多东西，也留下了更多的东西。
“米拉，我说得很清楚了吧。”
“我打算和她走上同样的道路。”
原礼的眸中溢满温柔，眼神有些飘忽。
米拉偏了偏头，咬住下唇，捏紧拳头，良久，“啧”了一声，缓缓松开手：“要去就去呗，自己一个人生活反倒比较轻松。”

原礼没有多说什么，拍了拍他的头，转过身去。
“也学着坦率一点吧，米拉。”
“你才不坦率，要走就赶快走。”米拉转过身，眼眶有些泛红。
“自己选择自己的道路啊……不要违背自己的意愿。”原礼轻笑，抬手挥了挥，却没有回头。
“‘最初的海水’……是指什么？世界的尽头对应生命的初始吗？总是喜欢做一些自己做不到的事，笨蛋！”米拉转过头望着那人的背影消失在看不见尽头的荒漠。
很久以后。同一个地方。
“……一切事物的终结都意味着另一样事物的开始。”棕发男人对着水蓝色头发的少年这样说道。
“知道‘最初的海水’吗？”
某些东西是可以传承下去的，例如信仰。你的结束换来了他的开始。

【第四题】亚特兰蒂斯少年
“嘭——”重重地将酒杯磕在桌上，林凉后仰靠坐在沙发上。
“可恶……”
酒吧里人声嘈杂，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林凉这里的异样。他微长的刘海在眼睑处覆下一片阴影，伸出右手，手臂搭在眼睛上。
“先生，可以坐在这里吗？”
林凉并没有理会发出这个陌生声音的男人。依旧维持着自己的动作。男人丝毫没有感觉到尴尬，坐到了林凉旁边，手中拿着一个玻璃酒杯，其中是少量淡黄色的酒液。
他轻抿一口，默无声息。
林凉侧头用眼角余光扫了对方一眼：“喂，我有让你坐这么？”随后不待对方回答，林凉闭上眼，“算了，我说的话似乎也没有什么人愿意听。”听他的语气似乎带了点颓废的意味。
男人挑了挑眉，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本以为正常人会就这么借着酒劲宣泄情绪。
“哦？先生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林凉听见这话，回头望着男人，黑眸晶亮，他冷笑一声：“与你又有何干系？想想你这种人也应该不会知道不被人承认的痛苦。”林凉冷眼看着衣着华丽的男子，随后移开了视线。
“是与我没关系……不过……”
林凉挥挥手打断对方，双手支撑着桌子想要站起身来，眼前却忽然一黑，向后倒去，最后一刻他只听到对方喊了一声：“先生，您没事吧……”
皱着眉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林凉发现自己还是坐在酒吧沙发的位置，唯一不同的是周围那些发出嘈杂声音的人都消失不见了，音乐也停下了，世界安静得不像真实存在的。
自己的面前仍然放着一个酒杯。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耳边响起一个空灵而陌生的声线，似乎是处于变声期的少年，林凉警觉地看向对面，却只看见一个异常高大的身影，目测起码有两米高，与他稍显稚嫩的声音反倒不符。
“你是谁？”明明感觉对方离自己的距离不远，自己却是怎么努力地看都看不清他的脸。身体似乎也不能由自己随意控制了。林凉的脸色变得很差，依旧十分警惕地望着对方。
“听说过‘亚特兰蒂斯’吗？”对方似乎并不在意林凉的态度，自说自话道。
“‘亚特兰蒂斯’？那个并不存在的国度？”林凉皱皱眉，开口道。
“并不存在？”少年似乎是轻笑了一声，又走近林凉几步，“我的存在就是这个国度存在过的证据。”
林凉的眼神一凛，轻咬下唇：“你……亚特兰蒂斯……”
“对～所以你也不用再努力想看清我是谁了，我的异能是幻觉，就像是你现在所在的这个空间，这里的所有规矩都是由我定的，我不希望你看到我的脸，你就永远不可能看到。”

“……”林凉沉默片刻，很平静地接受了现实，“所以，你有什么目的？”
少年似乎有些惊讶于林凉的平静：“出乎我意料的冷静啊。”
“这不过是个梦，毕竟现实里是不可能存在什么‘亚特兰蒂斯’的。”林凉淡淡地开口。少年听见这话，沉默片刻：“原来是这种想法啊……那么，我不能放走你，除非你承认现实里存在‘亚特兰蒂斯’。”
“好，我承认。”
“这只是敷衍的回答，你并没有承认吧。”少年轻轻开口，“你明白么，那种不被任何人承认的痛苦。所有人都认为你是虚构的，把你最珍视的东西轻易否认的难过。”空灵的声音传到林凉耳中，他忽然大声道：“怎么可能不明白……”倏地，他猛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人影。
少年轻笑，开口道：“我知道你有点相信了，甚至开始怀疑我是谁了，可是，我想说，论起从来不被人承认这件事，你绝对没有资格在我面前抱怨。”
林凉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出口。
你只要出现在人们眼前大家就会相信啊。
可是……
终归是虚构的啊，亚特兰蒂斯。
眼前再次一黑。
等到再次醒来时，却看见了另一张脸。林凉惊得向后一靠。男人挑了挑眉，开口道：“醒了？刚才看来是喝醉了，没事吧。”
林凉看着男人一脸风轻云淡的笑容，神情染上一丝疑惑，摇了摇头，随后站起身来，径直向门外走去。到门口时回过头来望了一眼，却看见男人依旧神情自在地坐在沙发上，皱了皱眉，林凉终是离开了。
男人坐在沙发上，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好像，有点冲动了。”

（；ω；）抱紧触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