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将关的一瞬,我依稀看到公馆草坪一角,有新开的一朵杜鹃花儿。我敢打包票,它一定是今早才开的。是鲜亮的虾子红,它大抵是笃定了,一定要作一名先锋者的;虚应也好,全是为了春。出了城,我们才明白,公馆里的星星之火,是可以燎原的。灼灼一片野杜鹃花儿,从虞山角,一鼓作气,蔓延到半山;我和亦慧走到哪儿,它们也不肯落后。)
(这是我在连城度过的第一个春天。)
(北平的春天,总比南国晚,不过几天好日子——还得需从,风沙的边边角角里,被仔细拣出来。好容易有一天儿风和日丽,那末,西直门便是最热闹的去往了。万寿山和昆明湖,谁能舍得不去呢?北京人爱顽儿,热闹也是要吆喝扎堆的,浪一般,要连着涌来的。而连城的人们,显然是被惯坏了,他们的春天,美是理所当然的,哪一天都可以出来,哪儿都可以去。我们一路走,遇见的,不过是三三两两行人,疏疏落落,是涟漪。当然,嗀纹的中心,总是一致的;正如我们一样。就在前头,小慈恩寺的青烟里,又带着点儿烟火气,平易近人的饭香。)
(但价格,却未必是平易近人的。我正挽着亦慧的小臂,她脸上烂漫的一点儿笑,是离我最近的春天了。临到 斋前,我却故意一停,与她玩笑。)小慈恩寺,我是听过的;可是表姐,咱们得说好了,今儿到底,是谁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