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他并排走着,如同来时,冷风也依旧呼啸耳边而过,庆幸的是,他们再不用惧怕寒冷。
“那个时候,你最怕冷,冬天都要包成个肉球,人人见了都要笑。”白无常凑了过来,突然跟他说起以前的事情。
“嗯。”他继续不快不慢往前走,两人的步伐却从来都异常一致。
“还记得不,那个时候,我见你冷,自己衣裳也不够,就硬是要抱你在怀里暖,但你就是不肯,”白无常似有若无笑着叹道:“现在好了,你再也不怕冷,我也不用做多余的事情了。”
他皱了下眉头又舒展开,淡淡道:“为何总提起从前?”
“那,那天我回去取伞,河水暴涨,你又为何要等?”这次白无常没有再笑。
他沉默不语。
从前的从前,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到奈何桥上已经有人走过了几回,久到忘川河里又多了多少痴儿,久到差点都要忘却,为何要等?
他只记得,恍恍惚惚,就来到了地府,他只记得,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排队,他只记得,就要过了奈何桥……然后,就又见到了他,来到了他身边,叫着他的名字,最后,两个魂魄跪在了阎王殿,君上要他们做这酆都的鬼差,勾魂摄魄。
他等着他来问一句为何,但他却始终没问。
现在,“太久,我忘了。”他淡道。
“从前的事,太久你忘了,那么”白无常盯着他的眼睛,少有的激动,“前些时候去勾那许相公的魂,同那白素贞发生争执,你又为何要替我挡那一剑?”
这个他当然记得,那个许大官人娶了个千年蛇精,被吓死在家中,他们前去勾魂,那白素贞却千般阻挠,当时一剑过来,他就挡了过去,连想都没想,此时摸**前,还留着道疤。
“从前,你为着等我,死了。我觉着好像知道了什么,追了过来,你却终究什么都没说,我便想着许是我猜错了,也就什么也没问。”白无常终于停了下来,落后了一步,“可是,你纵是什么也没说,却又替着我挡剑,我便再也不能装作不管不问。”
他也停了下来,转身看着他,身后的女魂依旧浑浑噩噩,却也不再向前。
“你想知道什么?”
其实他很想问,如果没有前些时候的那一剑,是否再过千百年,他都不会问他,可是他没问出口。
“无救,”白无常唤着他生前的名字,握住他黑色衣摆下冰凉的手,“我想知道,是不是可以从此这样牵着你的手走以后的路。”
他抖了抖,却没有收回手,只是别过了头。
他没有眼泪,只是不想叫他看见眼中的起伏,十指紧扣,两只冰凉的手,居然也能感觉到温度。
“走吧。”他不再回头,只是拉了拉那只牵紧他的手。
“好,我们快些回去,君上不喜欢等。”白无常重新展了笑颜,快步凑了上来,“免得又把我们叫去罗里吧嗦。”
“嗯。”他迈步向前走去。
“无救。”
他还没有回答,就落入一个很久之前熟悉的怀抱中去,虽然此刻是冰凉,他却清晰记起当初这个怀抱的温暖。
“让我抱一个再走,你不知道,我多想这样抱着你,多想…..”白无常的话就在他耳边,盖过了呼啸的冷风,最后变成温情的呢喃。
他在他怀中,其实他也很想说,你不知道,我从多久之前,就开始等着这个拥抱。你也不知道,当初那时候,我是自己故意跳下河中的,只因为不想亲耳听你说出要成亲的消息,然后再亲眼见你红袍披身,新人进门。
不是忘记了,而是不想你知道原因。
大街上依旧是寒风凛冽,寥无一人,没有人看见,夜幕下紧紧相拥的身影,黑白分明,却纠缠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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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身传说
传说中白无常名叫谢必安,黑无常名叫范无救,也称「七爷」、「八爷」。据说,谢范二人自幼结义,情同手足。有一天,两人相偕走至南台桥下,天将下雨,七爷要八爷稍待,回家拿伞,岂料七爷走后,雷雨倾盆,河水暴涨,八爷不愿失约,竟因身材矮小,被水淹死,不久七爷取伞赶来,八爷已失踪,七爷痛不欲生,吊死在桥柱(所以很多白无常的形象是伸著长长的红舌)。阎王爷嘉勋其信义深重,命他们在城隍爷前捉拿不法之徒。有人说,谢必安,就是酬谢神明则必安;范无救,就是犯法的人无救,当然这都是民间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