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这样等下去终归还是等来了那个人。依旧是月白色的锦袍,银若月光。鼻梁上方银色的面具半掩住上扬的唇角。公子如玉。
白瑜撑着下巴,墨色的眼眸泛起一丝涟漪。
唔……那首曲子是什么名字来着?
手指不自觉轻扬,依稀可以辨认出是那首“浮华将尽”的指法。叶染曾弹奏的一曲。
这是七天以来她一直在学的曲子,想到音符从那个人指尖流泻而下……像是拥有璀璨的光华,莫名的好听。仿佛这个人生来就应该成为最好的琴师。
琴馆的老板告知她,叶染只会在这间房里弹奏。所以……就等在这里。
只是想把这首曲子弹给他听。
“哦?白姑娘怎么在这儿?”叶染有些奇怪地问道,旋即微微躬身:“姑娘是用了这间房吧,在下先告辞了。”抱着琴转身就要离开,却听见那个人在身后有些焦急的声音:“别走啊!我是在这里等你的,我才学了‘浮华将尽’这首曲子,就是弹给你听的。”
这样的话语,心思细腻的人恐怕能够听出其中有些暧昧的意味。
虽然她并不知道。
他停下脚步,微侧过头,声音缥缈低喃:“哦?弹给我听的?”
白瑜愣了愣,然后诚恳地点头,几分孩子的幼稚:“因为……你之前弹得很好听,我特意去学的,等你回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弹奏出的曲子就像是烙印,令人难以忘记。
这样的话使他的手顿了顿,不过转眼间消失,像是错觉。抚了抚锦袍上的折痕,坐下来,将怀中的雕花木琴放在一旁,没什么表情,当然也看不到什么表情:“开始吧,我就在这里。”
叶染撑着下巴靠在木桌上,修长白皙的手,肤色偏白,如玉的颜色。漂亮得有些不真实。目光注视着白瑜微动的手指,耳畔是凄婉的调子。柔软的额发后一双眼睛微微闪了闪。
“手指还有些僵硬,情感么……有些欠缺。”那个人一双墨色的眼睛满怀希冀地注视着他,叶染微咳了一声,给予适当的评价。
听完这些话白瑜沉默了。叶染旁若无人倒了杯冷茶,时不时瞧瞧那个人,心里还是有点后悔。
要求应该再放宽松一些啊……这么严肃不论是谁听了心里都不会好受。白白打击别人的兴致……
话已经说出口就无法收回,现在的沉默有些尴尬。叶染思考了三秒钟后淡淡开口:“你不用在意,就当我没说过。”
分明是平淡的语气,却让人不容忽视,自然地透出一丝冰冷压迫的味道。气场强到无法避开人的视线。
白瑜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白的懵懂:“为什么要忽视?”
“……你要是愿意就听着吧。”因为对方出乎意料的反应,叶染愣了愣,回了一句,饮完杯中的冷茶。眼睛余光瞟到雕花木琴上时,他明白自己似乎应该要练习了。
他喜欢在安静的环境里,旁边多余的人会影响他的兴致。所以……叶染淡淡地抿了抿唇,语气委婉,却不难听出有拒绝的冷硬感觉:“我还要练习,不知姑娘可否……”
“我……我可以在这儿听你弹吗?”鼓起勇气,还是说出了那句话。无意间看到那个人愣了愣,似乎没有料到这样特殊的答案。心里便有些紧张,不知道为什么。
他会拒绝吧,毕竟还不熟悉。这样的人和我说话已经不容易了……心里这样想,可是想到他拒绝的冷硬神色还是有奇怪的、说不出的失落。
沉默了很久,那个人淡漠的声音响起,听不出喜怒的情绪:“好啊。你留下来吧。”更像是一个不经意间许出的承诺。
胸腔里擂鼓般的跳动,为了一个人的一句话而这样高兴。白瑜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说不清的开心,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琴音环绕中,叶染微偏头,墨色的发未梳理,丝线般微微卷曲缠绕,垂在身后,额发后一双漂亮淡漠的眼睛隐隐流转光华。
听这个人弹琴就是享受啊……白瑜默默想着,看见他的手,眼睛微亮了起来。
好漂亮的手……就是女子也未必如此精致。
每一寸都仿若玉雕,温润微冷。下意识就想到那个人面具后的脸,会不会也是美得让人心惊呢?
手指抚平琴弦,他淡笑,唇角弧度完美:“白姑娘竟识得这首曲名,是叶染唐突了。”
思绪被径直打断,她回过神来:“从前似乎听过,有些熟悉。七日前你弹过,我才想起来。”
他沉默,轻轻笑了笑:“在下于姑娘而言不过是过路人,姑娘没有必要如此执着。”唇边是似笑非笑的弧度,似乎能够看见他面具后清朗俊秀的眉目,恍若月光。
“在下还有些事,先走了。”连琴也没曾抱走,急急离开。
这家伙总是不给人一点机会反应呢……
白瑜有些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