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回归线以南，白昼日渐缩短；暑期里仍该在健身房挥汗如雨的黄昏，现在已无夕阳。
天下皆冬。
我守着书房半窗枯死的金银花，微黄台灯下摊开薄薄几本习题。钢笔金珠轻轻圈上两笔，抿了口咖啡，笔帽在白纸与油墨间留下狭长的影。
“这两道大题有关唐代官员制度，是必考点。给大家五分钟做完，马上来对答案。”
面前一个男学生，两个女学生，冲我点点头。悄悄给他们把灯调亮一些，抿唇不语，开始听窗外深林般的鸟鸣。
我的书房，此刻与教室无异。冷清蜗居，唯独这间屋，长有人气。画架改作黑板，工作台腾出作学生书桌——每个周末都有这么一个傍晚，让我与孩子们度过。
说孩子，我何尝年老；可相较孩子，我也早不年轻。二十七岁的高中历史老师。他们说我给理科班学生补课，是执拗。我以为，是师德。

【一间屋，四个人，先是一个好听又严肃的男声打破寂静，然后，便只听见窸窸窣窣翻习题册的声音。我从来对历史就不感兴趣，自然，对做题就不大认真的。来这儿补课，其实也就只是为了多看他一眼罢了。以手支颐，另一只手拿着笔，下意识地转着，眼神往他那儿瞟去，毫无半点心思做题】
【暖黄灯光撒落，让我看清楚他有着一双极好看的手。我想仔仔细细地看，可是，那其实是一件异想天开的事】
【五分钟，其实一眨眼就过去了。可光顾着看他，哪有闲情早就题目。于是，我也只好蒙了几个答案上去，顺便还画了一下题干，显得我好像是认真思考过了】

【他搁下手中咖啡，立于那一块尚未这几个字的黑板前，指节分明的手握着那张答案，昏黄的灯光裁了他的影投在身前，是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看得有些发愣，以至于他喊我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我也恍若未闻。身旁的同学扯了扯我的袖子，我才回过神来】
【紧蹙眉，垂首望着题目，脑袋里却全盘空白，一点东西都没有。于是，读完题后，支支吾吾老半天，才艰难又迟疑地选了一个】额………C吗？

等她念答案的间隙，时间简直长过世纪。粉笔落下，用力点了个顿号，力道剥裂几片白尘。
“正确答案是C。”
她给的回答十分不确定，仿佛刚才既没有用心听，也没有认真写。淡然瞥一眼她面前的习题，题干竟然划在了“唐代宰相”和“天子之命”上，想来是胡乱敷衍的。虽不动怒，但也实在想劝导她用些心。
“很多同学会在C选项和D选项上犹豫，你说说为什么选C而不是D？”
@夏映茗

【在我回答的时候，他转身，只留了一个背影给我。黑板与粉笔的碰撞声落入耳中，再抬眸，遒劲有力的字体便已经呈现在黑板上。待他说出正确答案之时，我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原以为刚才逃过一个大劫，却没想到，他接连发问。所以，手紧张地攥着衣角一隅，垂眸不敢望他，咬紧了下唇】因为…………直觉。我的直觉告诉我选C。
【此时，方才敢把耷拉着的脑袋抬起，观他情状。只希望他不要被我气炸】

其他三人笑了，她表情略有些窘迫，而我不愿在这上面浪费时间。补课不用心，当初为何要来？敲敲黑板，直接点下一个同学回答了问题。
很快将课堂时间耗尽，咖啡杯已然凉了。揉揉太阳穴，重新坐回浅浅地光窝，疲倦地低了头。
“作业都清楚了？好了，下课。”
动动手把桌子清空，抬头喝凉咖啡时只剩了她一个人。
“怎么，家长没来接？”
@夏映茗

【其他人因为我的答案都笑了，而他却还是一脸淡然，点了别的同学回答问题。但我想，如果一个老师遇到我这样的一个学生，不生气的话，那么，就意味着不在乎。他不在乎我是否认真听课，不在乎我学不学的好。换句话来说，我现在，更宁愿看到他生气】
【上他的课，不比在学校，时间过得极快，竟生出不欲离开的想法。另外两个人都走了，只剩下我还在这儿，所以，他开口问，也是理所当然。腆着脸皮，理直气壮说着】老师，我有些问题不懂，想问一下您。
【也不管他答不答应，就把习题上的错题全部指给他看，顺便还睁着那双大眼睛故作无辜状】

“上课还是要听讲啊，知识点都是已经讲过的了。”
看到她摊开的练习册，喝完最后一口冷咖啡，默默说了句。舔舔嘴唇，拿起钢笔读题。
光阴流逝得很慢。
“六部记不住吗？吏户礼兵刑工，硬记也要记下来啊。”
现在的少年郎，对待历史，实在有些太漫不经心了。儿时我还没有历史课的时候就爱读这些书，喜欢把字字句句揣摩透，钻研深。见多了，怎会记不得。对她笑了笑：
“虽然理科班的历史只是为了评测，也不能掉以轻心。上历史课前的全班朗读，你一定要跟上，嗯？”
@夏映茗

【重重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句嗯。其实，他在这儿，我怎么可能可以认真听课呢？】
【不过，他也算是极有耐心，明明方才已经讲过的题目，却不厌其烦为我再讲一遍。垂眸看着他划题干，读题目的样子，我也才明白，为什么别人总说认真的男人最迷人】
【他抬头，我恰好对上他的眼睛，亮如黑曜石。脸颊有些发热，不自然地埋着脑袋，不敢看他。后来他问，我便答】嗯，我知道了。
老师啊，我还想问您一个问题呢【仿佛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最终直视他的眸，问了出来】老师您有女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