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PRISON BREAK II
撒加已经很久没有失眠过, 牢狱生活单调艰苦, 同样也降低了缤纷外界带给人的感官困扰。牢室晚十点熄灯, 他通常可以在几分钟内入睡。但是, 今晚例外。
捏着心爱的小陶人, 思绪像上了发条的摆钟, 无法停止。Alex, Tony, 胡里奥,陶艺工作室, 手推车, 背包,这几个人, 几样东西, ,在他离开工作间返回牢室短短几分钟的路上,由一个不经意的动作串联起来。
试图寻找刻刀时, 探入手推车废料堆的右手沾上一些泥灰, 撒加一边走一边捻了捻手指, 过于粗糙的质感与平常制陶所用的陶土相差很大。摊开手掌仔细一看, 棕黄色的土, 印象中工作室从未用过这种色泽的土,并且土里还夹杂着大小不均匀的沙砾。几年的制陶经验告诉他, 这绝不是烧陶用土, 而它看上去更像未经筛滤, 刚从地里挖出来的土壤!
地里挖出的土?! 身处牢狱, 傻子也能联想到这个发现意味着什么。小说, 电影, 以及真实历史中反复上演的情节顷刻间距离他只有一扇铁门之遥。虽然撒加自己早已死心踏地服刑赎罪,但并不代表其他人没有逃出升天的意图。
挖地道越狱, 相比武力越狱, 安全系数更高, 更隐蔽,成功的可能也最大, 如果计划周全的话。只不过, 这是一项费时费力周期极长的巨大工程,没有超乎常人的毅力与恒心, 自由不过是个幻想。这个想法一旦生成, 顿时像高手在他面前摆开一副棋局,魔法般唤起他破解难关的欲望。
谁在挖地道, Alex 还是胡里奥? 地道挖在哪里, 牢房,陶艺工作间, 还是别的地方? 他们的工具从何而来,挖出来的土石如何转移?地道挖了多久, 什么时候完工,他们计划何时越狱? 还有, 狱警当中有没有人被买通,Tony在整件事中扮演什么角色? 他是否知情, 是否帮凶?甚至这间陶艺室, 是不是早已被用作掩护? 一连串疑问看似无解,只不过,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蛛丝马迹到了思路明晰经验老道的大脑之中,说不定就成了破解密局的金钥匙。
挖地道必定为了越狱, 陶艺工作室的种种疑点已将挖掘者指向Alex。然而, Alex的刑期不久即将结束, 按常理推断,他不值得冒重罪加刑的风险换取区区两三年的自由。那么与他同牢室的胡里奥呢?自由对于身负六十年监禁的他则相当于重获新生。无论Alex是为了自己, 还是他人干这事, 胡里奥绝对脱不了干系。而且,根据此二人的从属关系, 基本可以断定挖掘地道的主谋为胡里奥。
至于Tony, 他与此事的关联一是背包, 二是陶艺工作室。显而易见, 背包是用来转移挖出的土石,仅凭这一点, Tony 肯定跟他们是一伙。原因嘛, 可能是贿赂,也可能是胁迫。纵横黑道多年, 撒加早知政法界鱼龙混杂, 监狱工作人员被收买, 与犯人合谋越狱并非没有先例。
回想起来, 每次陶艺班上课, Tony来牢房提犯人, 总背着这个包,而他最先去的牢室也总是Alex和胡里奥所在的那一间。身为狱监, Tony有进入牢室与犯人独处的特权。如果地道入口开在Alex和胡里奥的房间, 挖出的土石一定是利用这个时机由Tony装入背包,带去陶艺工作间, 再混进废料当中。下课后, 因为有Tony监督Alex将废料送往垃圾站, 其他警卫不会再检查手推车。这样一来,鱼目混珠, 地道中挖出的土石便堂而皇之被转移到监狱以外。
地道挖在陶艺工作间或牢室之外的地方,可能性微乎其微。挖掘需要时间,只有犯人每天睡觉的牢室可以提供充足的掩护。那么,为什么Tony不自已在陶艺工作室开挖地道?原因很简单,每趟陶艺课结束后,工作室都要接受警卫的一番检查,以确认没有工具被犯人夹带走。至于挖掘工具,Alex从Tony 或其他犯人处得来并非难事。即使在警备森严的联邦监狱,只要肯花钱,什么东西都可以买到。
地道的出口开在哪里,撒加无从知晓。Washtenaw四周方圆五百码尽为荒草地,毫无隐蔽点可言。五百码的地道,仅靠每周用背包运出两包土石,十年一挖不了一半长。但这其实不算太重要,只要选在夜间出逃,骗过守卫不被发现的几率还是很大。
地道挖了多久?是否已近完工?如果Tony的陶艺班一开始就是为了越狱做掩护,那么他真的很佩服这帮家伙的毅力。十年,人生有几个十年?那天Alex在餐厅的反常表现,正好暴露了地道接近完工的事实。脱离束缚的日子触手可及,他才敢撕下温顺的伪装,以真面目示人。而胡里奥则更加冷静老练,在他引火上身之前及时浇灭火星。
一连串的推测把撒加自己也吓了一跳,离奇的不可思议!然而细细揣摩有合情合理。今天早上的遭遇,他确信Alex和Tony 已经对他起疑。他们将采取何种手段对付困难泄露他们秘密的人,不难预料。拉他下水一起越狱,抑或是杀人灭口?无论哪一样,他撒加皆无惧,也无所谓。
直到将来某一天,撒加才真正认识到,这踩在无数人尸骨上得来的,超乎寻常的精确判断力,并非像他自已一度所唾弃的那般罪恶,或许,它还将成为对抗罪恶赐予他光明的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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