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又一次疼起来的时候,正好还是阴雨天。
啊……真难受。
我把被子一层层裹起,头埋在里面,也不顾狭小的空间内长时间停留的窒息感,一昧地自己呼吸自己吐出的气息。
难受。
眼睛还在隐隐作痛,眼球是火燎一般的灼热和刺痛,无法形容痛感像是被人恶意操纵着一遍又一遍攻击眼部痛觉神经。我眨了眨眼,面前是一片黑暗。
“怎么了,盖亚。”
能听见熟悉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温柔得沙哑。
“哥…”我微微仰起脖颈希望能看清他的脸,但是依旧是黑暗,无尽的黑暗。
宽大且带着粗糙薄茧的手掌抚上我的眼睛,似乎是的。我知道是他,每次眼睛疼痛发作时,他总是这样做的。
我还在不安的眨眼,即使隔着他的手掌我还是在奋力睁大眼睛,我希望能看见些什么,哪怕是他手掌上错综的掌纹,或是那张写了担忧和忧郁与我样貌相似的脸。
我坚信着眼睛,还在的。
还在的……吧。
他的手好像是在颤抖着,也许是我的反复眨眼让睫毛翕乎之余给他的掌心带来丝丝痒意让他不适。我能感觉到他的手掌在动,然后再次停留在我眼球之上的,是他的指腹。
“哥?”我有点诧异的扬高尾音音调,我在提示他,别动我的眼睛,他应该知道这很疼容不得触碰。
但他无动于衷。
听着声音我大概可以把他的形态描摹在脑海里,他的深蓝眼瞳里一定是担忧焦虑与其他感情集齐复杂的相互交织沉淀在深处。或许他面色苍白,应该和以前我们一同粉刷完新家后的那面墙颇为相似。他的表情或许就是那日我亲手挖出眼球……啊——?!
我想起来什么了?
我想起来什么了?
我……想起来了……
我的眼睛……哦。
哦,我记得了,那天他被禁锢于人臂弯之间纤细脖颈下刀刃惨白折射无情光线。
我大口喘息伫立他和那人面前。
“你的眼睛很好看,自己挖出来,我就把你哥哥还给你。”
肮脏的手反复摩挲他脸部的细腻皮肤,恶心的让人有一种去砍掉狠狠剁碎的冲动。
器官走[和谐]私贩子还真是不择手段的残忍。
“快点。”
刀刃贴在他浅蜜色的皮肤上,那层薄薄的覆盖之下是人类最为脆弱的地方。
我手里是一个十字螺丝刀,很是锋利。
手不住颤抖,却在眼前逗留时意外的决绝。
痛感清晰明利,尖锐物扎入眼中的感觉真是难受到了一种极致。我能感觉到鲜血还带温热迫不及待争先恐后地从眼眶奔涌而出,划过脸颊的感觉倒是和眼泪颇为相似的样子,依稀我还能嗅到其中的腥咸。
眼球滚落在手里,连着杂乱的神经血管,我是生平第一次见到自己眼球的全貌。
他的表情是怎样的呢,我再次抬手是已经看不见了。
取而代之,是无底的黑暗。
回忆接受,我转了转眼球。
“哥别戳眼球了。”
我小声抗议他的动作。
他的动作猛然停下,不知道是诧异,还是愧疚。
我好像听到了他悠长的低叹。
唔,是啊,别动我的眼球了。
幻肢症phantomlimb
做过截肢手术的或意外丧肢的人有时会觉得失去的肢体仍然长在身上甚至感觉到冷暖,痒,挤压,气密性和刺痛,通常还会觉得不见的肢体比正常变短或处在扭曲的位置上。这种感觉间歇发生,会随着时间消失。
我在这里把肢体替换成器官以眼球为主,似乎更惊悚些的样子?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