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啊呸!”
一口唾沫猛地呸到了挂在刑架上的人身上,长得贼眉鼠眼的监狱军爷抖了抖下巴的胡子,拾掇拾掇自己的衣摆,酒气熏天摇摇晃晃地拿起一根长鞭……
“啪!”
墨鸦微微一皱眉。
“哈哈,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墨鸦大人也会有今天!”那军爷得意忘形地“嘿”了一声,抖抖手上的鞭子,那鞭子头带刺勾,一鞭子下去剜肉刮骨,鲜血淋漓。
“大、大人,这,这怕是不妥……”一旁的小卒战战兢兢地出来劝阻,生怕这军爷酒劲上来把人给抽死了那该怎么得了,“将军吩咐过了,不能私自……”
“去他娘的将军大人!”军爷不待小卒说完,一脚往那小卒心口上重重一踢,“我看你小子是活腻歪了,敢来坏爷爷的好事!去,把他给大爷我泼醒了!”
“这,这使不得啊!”小卒面露惊恐,
“还不快去!”
“是是……”
一桶子水不由分说向墨鸦兜头浇下,水在脚底汇聚成一摊子,浸成一摊血水。
“墨鸦大人?”军爷摩挲着手里的鞭子阴阳怪调地笑了一声,“呦呦呦,瞧瞧这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索性讨声饶,要是让大爷我心情爽了,一下便送你去了!”
毫无血色的唇往上弯了弯。
“你……你笑什么?!”
墨鸦眼角的花韶罗纹越发深邃。半晌,方才听他低低一声轻笑。
“你的提议,倒是不错。”
月华如水,凉风刮过少年的鬓发,吹向未知的远方。离开那个牢笼,面对广阔的天空,不知该往哪里飞……
雪白的小鸟轻轻地用脑袋摩挲着少年布满茧子的手掌,乌黑亮丽的眼睛印出少年的瞳眸。他斜倚着树干,视线始终未离开一个方向。
那是王都的中心,权势最为集中的地方,也是他所逃离的地方。
“你看上去似乎很悲伤。”红莲挪步而来,用的是不容置疑的语气,身为韩国公主,她有足够的骄傲去维持自己尚未脱去的稚嫩。
“悲伤是弱者的代名,我不需要。”少年冷冷地背过身,小鸟咕咕了两声从手掌飞离,他的眼底突然滑过一丝惘然。
“悲伤是弱者的代名……”呢喃了一遍这句话,韩国公主嘲讽地勾起唇角,用像看一只可怜的小兽的眼神看着他,“那么,连面对悲伤的勇气都没有的你,又算什么呢?”
“你!”
面对少年的怒不可遏,少女冷笑了一声,涂满丹蔻的指尖摆弄着随手采来的野花。
“就这么放弃了吗?”
“什么?”
“你不是说你这条命是那个人换来的么,那么,换回去不就好了。”她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在少年眼中尽成了嘲讽,他暗暗收紧手里的拳头,他……何曾不想!墨鸦,那个人,他比谁都想把他救出来,他比谁都渴望把他救出来……可是……
“你不懂。”白凤的额发挡住眼前的视线,用一种淡淡的语调,将自己掩饰得无悲无喜。红莲微微一愣,眼神却渐渐冰凉起来。
白凤凝视着将军府所在的地方,站如冷松。一直以来养尊处优的你,怎么会明白,可笑的是,在这之前他也这般懵懂无知,自以为是不顾后果。
“你只有一个机会,这个机会过后,你就再也见不到那个人。”红莲转过身,朱唇亲启,几个字以极慢的语速轻轻说出,却自带着三分引诱的娇媚。她说:
“你,去与不去?”
所有的不能只是弱者的借口,只是没有人问你一句,去与不去。
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挂乱耳旁的鬓发,枯木在风里摇曳,平静的水面荡起一圈又一圈涟漪。不过须臾,传来那人的声音。低沉,却分外好听。
“去。”
一抹笑意在唇角浮现,她缓缓踱步离开。有些事情,只有做了才不会遗憾,就当是,我还你的一份人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