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片刻，瑟兰拉斯追了上去，揽住幼弟的瘦小肩头。
“不会真生气了吧，小叶子？”
“我要去上课了。”
“别着急。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什么忙？”
“在Ada面前帮我……”
耳语三五句话，莱戈拉斯无所谓地扬起秀眉：
“这倒一点都不困难。可是，对我有什么好处？”
………
（没办法……家教如此啊……）
“你开价吧，要什么？”瑟兰拉斯苦笑着举起白旗。
莱戈拉斯踮起脚尖，努力伸手去够哥哥的下巴。瑟兰拉斯很自觉地凑上去，让他能够以手指抬起来：“老老实实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帮你去向Ada要居住许可……”

“什么问题？问吧。”
“第一，你真的喜欢这个……平民女精灵吗？”
“我……”
被弟弟纯真清澈的目光逼得无处可逃……
“至少是现在，我真的喜欢她……应该说，非常喜欢……”
莱戈拉斯点点头，问出第二个问题：
“会有一个很盛大、很热闹、连功课都停掉的婚礼吗？”
“…………”
“对不起，小叶子，我还从来没考虑过婚礼的事……不过，如果你能说服莱戈迪尔赶紧结婚，我保证负责给你操办出一个很盛大、很热闹、连功课都停掉的婚礼……”

瑟兰拉斯的房间，虽然长期无人居住，仍然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Quenya睁开眼睛，拥着被子坐起身来，打量这王子的寝宫。
从房间的高阔架构和已渐褪色却仍精美绝伦的壁绘来看，王宫的轩敞华丽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能从中看出这里是王宫的，也只有这些了。
家具简单到匮乏的程度，除一床一椅一桌一柜外别无长物，而且全是朴素的原木色调。房间中唯一的装饰品，只有墙上一幅肖像画。
画中是一位银发的精灵女子，美艳绝伦，仪态万方，和瑟兰拉斯不仅面容酷肖，而且气质神似。

“醒了吗？来吃点东西吧。”
将一盘食物放在床头桌上，瑟兰拉斯坐下来，脸上仍是漫不经心的笑意。
甚至没看一眼食物，Quenya定定地注视这张与墙上肖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俏脸。
“瑟兰拉斯，你介意告诉我一些你母亲的事吗？”
俏脸微微沉落……
“我们很少提到她。”
“我只想知道，一个精灵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下决心西渡埃曼，永远离开这片生养我们的大地。”
………………
“Quenya，”瑟兰拉斯把手放在她手臂上，“不要把解除痛苦的希望，寄托在一些不确定的东西上……”

“我只是觉得，这里再没有我应该留下的理由。”
“是吗？说说看？”
深邃的黑眸迷朦如雾……
“我失去了哥哥……”
“你得到了我。在你找寻到真正的理由之前，我就是你的理由。”
“我的家被毁了……”
“家是可以重建的，一切有形的物体，都能用双手建造。”
“我被开除出了卫队……再也不能上战场杀敌……”
“说到这个……”瑟兰拉斯笑了：
“我从来没加入过卫队，不过我敢说，死在我手下的敌妖，比死在任何一个精灵卫士手下的都多！”

黑眸中的雾气渐渐消散，Quenya憬悟：
“你的意思是……”
“对呀，加入卫队和上场杀敌之间，有什么必然关系吗？只要你愿意，世间没有一条规矩能束缚你的意愿……”
明亮的星星再度在黑眸中闪耀……
“吃点东西吧，Quenya，等你体力恢复以后，我们去边境那里，找几个奥克斯来给你出气，顺便血祭一下你的哈诺雷剑……”
Quenya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拿起了一块面包，咬下……

数日之后，王宫大门前。
“瑟兰拉斯王子，您不能带走Stone，它是摄政王子的坐骑，大莱王子可能会用到它的！”
“是吗？”
让Quenya上了自己的爱马Light，瑟兰拉斯翻身骑上Stone，大笑着丢下一句话：
“你转告莱戈迪尔，什么时候他把Quenya树屋被毁案查个水落石出，Stone就会回到他手中！”
远处，高高的露台上，两个金发精灵，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瑟兰拉斯真卑鄙……还和以前一样卑鄙……”

小莱戈拉斯笑着望向身边的父亲，瑟兰迪尔王只淡淡地回了他一个笑容，大手抚过小儿子美丽的长发。
“Ada，您叫我吗？”
身后门处，莱戈迪尔高大的身形显现。
瑟兰迪尔王没有回头，只指指身边的坐椅：“你过来。”
坐入椅中，莱戈迪尔有些忐忑——近百年来，父亲传召他时，从来没发生过什么好事！
“瑟兰拉斯的事，你是怎么处理的？”
莱戈迪尔双手微摊：“我做了我能做的一切。”
“是吗？可似乎完全没有效果。”
“没办法，律令管得了身体，管不了心灵。”
“所以，你就有借口眼看着弟弟下地狱？”

“Ada，”愈听愈觉不对的莱戈拉斯忍不住插嘴，“瑟兰拉斯很快乐！他喜欢和Quenya在一起！Quenya也是个很好的姑娘，为什么你们就不能行行好成全他们呢？”
“这里没你的事，莱戈拉斯！”
“可是……”
“小叶子……”大手轻拍幼子单肩，“你还太小，不懂这些复杂的东西……去吧，上课去，记得把那瓶牛奶喝了……”
噘起小嘴，莱戈拉斯气乎乎离开。
目送那灿烂的金色身影消失在门后，两个威严的精灵心里，在想同一个问题：
要怎么做，才能让一定会长成倾国之姿的小叶子，不受这种痛苦的困扰？

要知道，中土大地上，精灵们最大的敌人，不是狼骑士陶普瓦戈斯，不是炎魔莫高斯，甚至也不是黑暗君主索隆，而是……
会在无声无息中侵蚀心灵、永镌终生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