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本事，就让我爱上你的山河。”
“你有本事，就守好你的山河，别将它就这么轻易地赠与我。”
“我有的最大的本事，是守好这山河，再赠与你。而此点本事——不足挂齿。”

【山河】
【一】
九岁的周章做了一个传奇的梦。
梦里的来宾，是个老态龙钟的老者，骑着一个浑身鳞片都比金子还耀眼的龙，穿云拨雾，带着一脸说不清的情绪，颤抖着手，为他加冕。
周章奇讶，要摘下顶上冠冕，却被老者生生止住，又往他手里塞了个冰凉的东西。
老者看了一眼周章，眸子里透着的感情呼之欲出，很浅薄，没有高深莫测。周章使劲儿揉着眼睛，妄图能一窥老者神色，却被虚烟一晃，涩了双眼，什么也看不清了。
周章醒时，手里的一块玉滑下来，已经被握得暖暖的。身旁是聂氏忙碌的身影，正烹汤。周章起身的动静不小，聂氏听了，赶忙放下手里的器具，再压着心头隐跃的爱慕之情，故作冷淡地抛一句：“您醒了。”
周章给自个儿倒了杯茶，坐到聂玉身旁，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又问：“聂玉，我睡着时，有人来过么？”
聂玉说：“陈娘娘的小殿下来过一次，塞了个东西在您手里。”
陈娘娘的小殿下——喔，那便是阿晋了。周章嘴角咧开一个笑，将手中玉块丢在桌上，问聂玉，“是这块么？”
聂玉顾着去瞧玉，正持肥壶的手一偏，滚烫滚烫的水，便随着歪斜的轨迹，直直淹过了小玉块。周章心急，捧了玉块在手里，即使烫得要命，也忍着疼，硬是要藏入怀里。
聂玉急了，要叫浇了凉水再放入衣里，周章也红眼，道是聂玉假好心，一溜烟跑了。
看着周章亟亟离去的背影，聂玉忽觉得身体上的某个部位有些痛——原来除了心底，还有右手虎口，一个深深的烫痕。
【另一段】
周章破入未央宫的时候，宫内空无一人。他直直穿过敞亮的厅堂，在与宫相通的摘星台，看到了周晋。
周晋眉目柔软，上翘的嘴角，望向远方，像极了正待心上人回家的新娘。而他的怀里，却怀抱着气若游丝的周梁。
周梁看到了周章，挣扎着要逃脱，伸出一只手，轻轻地喊爹爹。
周章杀红了眼，跑到周晋跟前，剑刃刺入他颈侧半寸，却堪堪停下。那时，正逢一阵风吹来，长安的桃花香藏在那股风里，摧软了周章的心，也吹熄了周梁的长明灯。
周晋好像疯了，他推开周章的剑，一点儿也不知畏惧地笑了起来。
“你看，多好，一个一模一样的你，终于可以这样乖巧地在我怀里，只要有人敢夺走，便一下没了气息。”
周章气结，剑又执意指向他，咬牙切齿：“周晋，你个疯子！真不是东西！”
周晋笑了，“你瞧你，连骂人都是生涩的那两句，可真可爱。”
他翻身，将玄袍底下埋着的那壶酒抱出来，又很从容地，从西北角取来两只杯。一杯满，他一手捂着正流血的伤口，一手举杯俱饮。
酒烈得很，攒了他的眉。
“杀聂玉、俘小梁…这一世，未免悲剧重演，我敞开宫门，江山还你。只是如今——我后悔了，原来我爱的从来不是那个山河，是那个坐拥山河的你。”
“周章，我这一生都在努力拉远你我的距离，却不想将你推入了别人怀里，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你会破我城门，拿着我为你锻造的剑，指我面门。你知不知道，上一世的你很乖，就那样静静地躺在我怀里，比你的聂玉，还要温柔。”
“你知道么，我从来是个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上一世，是为了这山河，利用你的感情，这一世，是为了你的感情，利用这山河。那么，山河现在，就在你眼下，唾手可得，你是不是，可以好好地陪陪我了？”
周章挥剑，打碎了周晋的酒坛，脖颈处青筋暴起，像是被人戳到了痛处。
“周晋，你这混账东西！满嘴胡言！罪孽深重，罄竹难书！你、你、你该死——！”
周晋起初一愣，又笑了。
“小章，你敢杀我么？”
“有什么不敢！”周章的剑再一挥，距周晋胸口一寸处，又停了。
“这把剑太沉了，是不是？小章，我看到你的手都在抖了。”周晋将手中的杯子一抛，双手握剑，朝胸口狠狠一刺。刹那间，血花大绽，用光了周晋此生，最后的一份力气。
“上世的我，孤独地内疚着，又怀恨地后悔着，过了大半辈子。若是上天有眼，若是，若是上天有眼……”
周晋断气的那一刻，周章好像被什么蒙住了眼。
再醒来时，就又是一座古老而安详的未央宫。只是那块明晃晃的匾额之下，龙椅之上，坐着的却是他和周晋的父亲，周肃。
他听人说了个故事。
从前，太祖周肃有许多个儿子，其中出类拔萃的，有母族家世最显赫的皇子晋，学识渊博的，是皇子远，擅拳打脚踢的，是皇子煦，只是后来，皇子远殁于一场瘟疫，皇子煦，因执意要娶一介江湖女子为妻，休了御赐的正妻，惹恼了皇帝。唯一幸存的皇子晋，眼见着太子之位唾手可得，却半路杀出个皇子章来。
皇子章胆识过人，擅谋略，通兵法，且知体恤百姓，赖察民情，加之一张巧嘴会说，讨得太祖欢心。
彼时中宫膝下无子，逢皇子章丧母，太祖迁其入中宫膝下，并册太子，惹一时朝议。
只是，有太祖圣旨，中宫庇佑，太子章的地位日渐显赫，有不轨之心的人纵然不少，也难免相形见绌。
后来，太祖驾崩，中宫殉情，一时间，太子章的龙椅在朝臣吵闹之下摇摇欲坠，大有不妙之势。
是皇子晋出言相救，又使母族之力，匡扶新帝，适才稳一时。
太宗三年，周章正于殿内修兰花，周晋破门而入，

我还在写，而且在想要不要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