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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于盛夏|0304】《同桌的我》——八月长安作品登陆《小说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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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桌的我》——八月长安作品,《小说馆》第一期创刊号精彩试读
《小说馆》全彩创刊号 3月1日已经全国上市青春,与有梦的灵魂相遇

同桌的我
文/八月长安 图/皮匠
一、礼物
  三十岁生日是一个星期五,我照常一个人。
  老何了解我的习惯,午夜十二点发了微信祝福,没有约我庆祝。我爸给我打了个电话,至于我妈,我不确定她能不能先想起曾经生过我这么一个孩子,再进一步想起生孩子的准确日期。
  下午我一直呆在美术馆里整理阁楼,快闭馆前,一个讲解员给我发微信,问能不能提前半个小时走。“一周年纪念日,我男朋友来早了,都等我好久了。”
  我怎么会不答应她呢,我毕竟是人。
  傍晚的生意并不忙,二楼只有寥寥几个参观者。几个月前国航的机上杂志把我们美术馆作为“十大不为人知的岛城记忆”之一编入专题,馆里着实热闹过一阵,反正票价不贵,文艺的旅行者们逛完教堂,直接拐到这座老别墅里,拍九张图发个微博就走。
  我也趁机把一楼的一部分连带前院一起开辟成了咖啡馆,选了各色好看不好坐的桌椅,摆得非常适合拍照,且仅适合拍照,力求谁坐谁难受,风水布局讲究四个字,“买完就滚”。
  虽然后来机上杂志换新内容了,但后来老何又给我介绍了一些本地的报纸副刊编辑、新媒体公众号运营……断断续续地用空手套白狼的方式宣传,终于算是把平民美术馆的名头打出去了。
  平民美术馆的意思就是说,我们这里挂不上什么业界名家的作品,我的助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给奇形怪状的参展画家编造个人简介、“背后的故事”以及PS黑白艺术家写真上面。参展画家年纪最大的80,最小的5岁,分别是老何常年膜拜的质量监督局的X主任的妈,以及老何近期谄媚的某大型国企老总的孙子。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好,英雄不问出处嘛。
  何况馆长本人我就是个文盲,热衷以国产咖啡豆冒充意大利进口、水果茶只用一勺果酱兑热水还敢卖48来赚取不义之财,离艺术的距离大概有一个银河系那么远。
  一个银河系可能都说少了。
  但这不妨碍我今天给自己随便起了个艺名,挂了满墙我自己的“作品”。
  为了制造美术馆的虚假人气,我已经不记得给自己起过多少个假名字了。
  一个大众脸的眼镜男慢慢晃到我身边,看着墙上的画,装作很欣赏的样子频频点头,嘴里发出嗯嗯的赞同声。其实差不多半小时前他就从宣传海报支架认出来我就是照片上那个装神弄鬼的“画家花雕”了,这会儿估计想要通过对我的画作表示肯定来硬扮我命中注定的钟子期。我虽然一直靠着墙发呆,但我不瞎。
  他还跟便秘一样嗯嗯着,我已经翻着白眼转身下了楼。个子娇小的前台小叶正坐在门口的高脚凳上,晃荡着腿看窗外,恐怕也是在等男朋友。
  “曼姐!曼姐!”她立刻从凳子上蹦下来,朝我招手,自己则跑到小吧台旁边,从台面上那个圆形鱼缸里拿出一张名片,“看!”
  在门口摆个缸收集顾客名片这种势利的举动本来应该是老何这种人的主意,实际上却是我自己想到的,她一度还以为我开窍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搞得像在等谁似的。
  这可能是整个美术馆最艺术的一件事了。
  我接过那张黑色的名片,看到上面的名字,“滕真”。
  “我小时候看《灌篮高手》,最喜欢藤真健司了。没想到我的喜好你还挺放在心上的,我不该一直打算开了你。”我拍着她的肩膀说。
  “可帅了。”前台姑娘小声说。
  “你不是94年的吗,那时候才多大?”
  “我是说这个,这个!”小姑娘急了,用气声喊着,刚做的美甲轻轻点着纸上的“滕真”二字,“这个!可帅了!”
  “那我去看看。”我被她逗乐了。
  一边上楼一边戴上耳机,我给老何拨了个电话:“找你没什么事儿,你忙你的。小叶跟我说馆里刚来了个帅哥,我没留神,打算溜达一圈找找看,讲个电话比较自然一点。”
  “我他妈就知道。”她那边传来打印机卡纸报警的滴滴声。
  我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老何忙起来就把手机放在一旁,闲了再跟我说两句。突然手机上跳出许多新微信,烟花一样在屏幕上接连炸裂。
  不知道是谁把我拉进了一个新建的群,貌似是我读过的第一个高中,有个女同学正在办孩子的满月礼,热心群主发送了海量的“现场报道”,陌生婴儿的高清特写中间或有几张老同学们的合影,哗的一下充盈了我的信息列表。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好意思直接退出,只是将它屏蔽了。
  我高中在那个学校读了两年,高三前举家搬到了另一个沿海城市,早就和这些同学断了联系。去年又回到这个城市,我也没有试图捡起这些关系网。
  确切地说,我几乎一个人也不记得了。
  合影中,男同学发着福穿着夹克,女同学抱着娃笑得喜庆,陌生得像街上走过的路人,脸上挂满那种我能想象和理解的、人到中年的平顺快乐。
  美术馆在半山腰,越过树影,刚好有一整面窗子面向灯火辉煌的商业区,华灯初上,美得不像话。有时候夜里我一个人在这里发呆,关了灯,朝着窗子走,仿佛可以一路走进纸醉金迷的最深处。
  我神经质地翻着这些陌生人的合影,将额头轻轻抵在了微凉的玻璃上。
  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手腕内侧,多了一颗很小很小的痣。
  人真是奇怪。有时候觉得已经老了,足够自知了,看得到自己的极限在哪里。寿路的极限,才华的极限,精力的极限,智慧的极限……懂得天地不仁,不拒绝希望,却也不再盲目激励自己一切都会好的。但身体却还在倔强地生长着,按照基因写就的计划,有条不紊地告诉你,还没有结束。
  比如一颗三十岁才长出来的痣。
   “不会就这么完了的。你还会活到三十岁呢……至少是三十岁吧?”
  “三十岁也太老了吧?”
  “你才老,有种你一过三十岁就死啊!”
  突然一些声音浮出脑海。像一只猛地跃出水面的鲸鱼,划过天空,又重重跌回黑暗中。而我只是一个溺水的路人,徒劳地想要拉住它的尾巴。
  或许是回忆得太用力了,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我靠着玻璃滑坐在地,狠狠地摁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你没事吧?你好?Hello?”
  我没反应过来,居然是耳机里面的老何先听到了,大声提醒我,张小漫你他妈死了是不是!
  一嗓子惊得我抬头,从眼前的玻璃映像中,看到了站在身后的男人。
  “你还好吧?”他笑了笑,又问。
  说不清为什么,我很确定,他就是滕真。
  后来老何问过我,第一眼看到滕真的时候,到底什么感觉啊?
  我说,我听见老天爷对我说,生日快乐。
  “你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我靠坐在窗边,仰头看着滕真。灯光从他头顶流泻下来,不出所料晕眩了我的眼。
  “需要,”我下意识点头,“我过生日,需要礼物。”
  “嗯?”滕真摘下自己的耳机,有点不敢相信,“什么?”
  张小漫你是傻逼吗?!
  “没没没,没什么,”我总算回过神,一个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连连摆手,头也忘了疼,“啥都没说。”
  我迅速掐断了耳机另一边老何排山倒海般的大笑声,转过身背对他,僵硬地开始欣赏墙上的画。
  偏偏是这张。占了小半面墙,漆漆黑,特别黑,除了黑色什么也没有。
  如果是别人也就算了,可以装作迷惑,好好研读一下这部作品的立意与表达。但我心里太清楚这是个什么东西了——“画家花雕”女士小时候在动画片《聪明的一休》里看到过,屁都不会画一个的一休被迫和一位大画家比拼画艺,要求画得惟妙惟肖,令在场所有人心服口服。
  于是他就画了这么一个玩意儿,涂得一片黑,然后转过身,机智而臭不要脸地宣布:我画的是,夜晚飞翔的乌鸦。
  “画家花雕”女士的这幅作品当然不叫《夜鸦》,而叫《夜海》。
  因为上次她化身“画家B52”的时候,已经画过《夜鸦》了。
  我盯着这幅画冷静了一会儿,估计他已经走了,才转过身准备离开,没想到一回头,他也在饶有兴致地盯着这幅画。
  和我对上眼神,他笑了笑,很知趣地没有追问我到底好了没有。
  “这幅画很有意思。”他主动开口。
  我愣住了,不自觉有点脸红。
  “我觉得,作者小时候应该是一休的粉丝。”他继续说。
  我转身就走。
  当然不是因为生气了。我开心还来不及。
  他说作者应该是一休的粉丝。他多有意思。
  刀锋之下出帅哥,玻尿酸中塑型男,这年头英俊的男生并不稀罕,稀罕的是有脑子又有趣的。
  他多懂我啊,多懂艺术啊!
  我自动忽略了先前那个很赏识我作品的眼镜男。
  自打第一眼看到他,听他讲了寥寥几句话,我的心脏都快顺着食道蹦出来了,恨不能自己冒着热气先跳到他面前去。
  大概是一见钟情吧。就是一见钟情吧。
  我坐在阁楼里嘿嘿傻笑了一会儿,收拾好心情,打算以“画家花雕”的面目去认识他一下。下了楼,才发现三层二层都已经空无一人。
  闭馆时间已经过了。
  张小漫你脑子被狗吃了吗?!
  我跑到一楼,正要问小叶要那张名片,小叶却举着名片自己迎过来了。
  “他跟我说话了!”小叶激动得眼睛都亮了,“他要买画!”
  我们美术馆的大部分作品都可以出售。平民美术馆嘛,有人赏脸买就不错了,哪个作者不乐意卖呢。
  不过今天墙上几乎都是我的作品。
  我在小叶面前压抑住内心的波澜,淡淡地问:“哦?哪幅?”
  小叶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抄了一个作品编号。我返上楼,开始一张一张比对,终于在三楼的角落找到了它。
  很好,非常好。
  他挑中了全场唯一一幅别人的画。
  “你跟他说过,今天的画家是馆长吗?”
  “没有,这次没有,”小叶一脸兴奋,“您不是不让我说吗?”
  你他妈就这次记住了,你故意的是不是?!我叹口气,在心里默默思考另一种可能性——连眼镜男都能看出来我就是这次出展的画家,他也一定看出来了,故意买一幅别人的作品,就是在欲擒故纵。
  没错他肯定喜欢我。
  小叶关切地盯着我阴晴不定的脸:“曼姐你没事吧?我觉得他挑这幅也没错,说明他挺有品位的,毕竟你都是瞎画的……”
  “你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我语重心长地拍拍她的肩,“要守妇道。”
  小叶下班之后,我也放弃了整理阁楼的打算,自己跑去健身房上了一堂私教课。
  大概是想控制住自己拼命想要联系他的念头,我跟教练说今天想好好出出汗,教练一脸忠厚地说交给我吧!然后让我做球上平板撑做到脱水。运动的确让我冷静了不少,然而大约九点钟的时候,我又回了美术馆。
  我认认真真地端详了一番他选中的画,有些迷惑。这只是简单的丙烯颜料画,画的是个短发女孩子的半身像,穿着衬衫,斜着眼睛不知道在看谁。技法嘛……大约是美术高考生水平。
  这是我从阁楼整理出来的画,断断续续已经卖出去过三五张了,价格都不高,还有很多根本没办法看,因为以前保存不利,幅面都脏兮兮的了。我不确定它们的作者分别都是谁,只能老老实实地写“佚名”。
  这种水平的画都展,可见我们美术馆穷凶极恶到什么地步了。
  这种水准的画都买,更说明一件事。
  他一定是在故意气人家啦。
  我开开心心地把画取下来,放进画筒,决定现在就给他发短信。
……
  ……


IP属地:湖北1楼2016-03-04 14:39回复
    又要掉进大小姐的坑了


    IP属地:广东2楼2016-03-04 1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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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福建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6-03-04 1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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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坑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6-03-04 1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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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坑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6-03-04 1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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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信任又一次透支给了我爱的二熊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6-03-04 2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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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p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6-03-04 2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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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了,二熊又挖坑了


                来自iPhone客户端9楼2016-03-04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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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一直以为是短篇,结果……这么多年没看到,又掉进另一个坑了😱


                  IP属地:湖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6-03-05 0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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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d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6-03-05 12:15
                    回复
                      来来来一起跳进二熊的坑。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6-03-05 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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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个长篇吗....md又入坑了


                        13楼2016-03-05 1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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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好爱你


                          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6-03-05 2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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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天真以为写的是简单


                            IP属地:日本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6-03-05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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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篇的还是?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6-03-05 2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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