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等会后惊鸿宴华次日一早便会回了西梵，送她出了高梧境内掉转马头直接往不停去。
十八日正午时分再从长潮归高梧，无他，只因十里亭之约。连日奔波难免疲倦，金乌正西颓，官道上行者甚少。再半个时辰，远远瞧见亭中影子，放缓速度远目而观。

【出来之前阿清阿浅服侍自己更衣，绕来绕去劝自己不要去了，那人来路不明又不怀好意，何苦去和他多纠缠。自己只是笑，拢上天青色罩衣，一点点压顺衣角，然后吩咐她们看好家，施施然带了两个小丫头和车夫驾车去了城外十里亭。】
【他自然是没安好心，我也没安多少。但气总要让我出来，不然我这辈子都安稳不下来。】
【等到了地方让车夫把车停在远处，两个小丫头打扫了亭子，放好了点心和酒，自己才慢条斯理坐下喝起来，等。】
【说实话自己不怎么信他会来，也不怎么信他不会来。总归是要等的，自己已经习惯了等。等到其中那个为自己斟酒的丫头低着头轻轻唤一声领事，自己便知道那个人来了。手一顿又慢慢抬手饮下杯中酒，掩去唇边一抹笑，放了杯子看着那丫头倒酒，扬声平静说】
：你来了。

惊鸿宴华走时曾问为什么不跟她一起，原本不该是每年这时候回西梵闭关么。我只支吾糊弄而去。
而今在这儿瞧见他，才明白无论我这三天如何踌躇最后还是会来见他。这趟不来，这辈子没得安生，无论如何也得给这段插曲一个了解。
把马系在路边树上走进亭子，视线在桌上酒上侍女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回到他脸上，笑了下，揽袍坐
：嗯。抱歉，路上耽搁，让你久等

【不去看他，只瞧着酒杯里浅碧色酒水一点点满起来，然后随着丫头笋一样秀美的手看过去，她又端了个杯子，为他倒满了酒，放去他面前。】
【自己欣赏够了才心满意足得转回眼来，端了酒杯也不喝，也不去接他话，懒洋洋得看半天突然闲聊一般口气向他】
：你知道为什么茶最多只能倒七分，酒却最少要倒九分吗？
【轻笑一声把酒杯放回去，袖了手抬抬下巴看着他命令一样】
：开始。
【却也不说开始什么。】

他在看酒，我在看他，还是同之前一样，只是而今心境有些相差罢了。
以往这般对坐是恨不得把这人直接捞在怀里，做的自然是旖旎事。如今却能悠着性子，让他慢条斯理，谈笑做戏。
：为什么？大抵因为酒比茶好喝？
脑子一转接他话，如此回答自然是给他抛路容他说出下半段。
至于他莫名其妙的两字，却有些失笑。这种口吻我熟悉，只是很少这般摸不着头脑。挑眉笑到
：开始？开始什么？

【很上道，自己也满意得抄了手与他解释】
：因为茶谐音查，自然不能查得一清二楚。
【没有说酒，却只又转口说起开始，对他的提问报以恰到好处的疑惑和理直气壮】
：开始自我介绍啊。
【歪一歪头】
：正常的步骤不都是从自我介绍开始的吗？所以，介绍吧。
【我倒想听听，你能说出什么来。】

他一说来便是个恍然大悟之样。兀自点头，忽而又问
：那么相同的，两者合起来，便是不能查得一清二楚，那样才能长久？
正如他所谓的查那般含糊，我也只道个长久。何事长久，你猜。
也不等他话自己喝过一杯，酒尽时吧咂一声嘴。
：自我介绍？这事还真做得少，容我想想
也没疑虑步骤一词本身是否正确，只垂头想，沉吟后道
：李行复，今年二十三，家有良田，很多。另加一间客栈。脾气好，没媳妇……以上。

【去重新端了酒杯，垂眼由着他想，然后说。】
【就这些吗？只有这些吗？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满意，只是慢慢喝了一口酒，然后抬眼看他说】
：我叫梵七华，二十三岁，玉玄会领事。
【自己是玉玄会领事不是什么秘密，虽然自己也不怎么愿意刻意去张扬。于是抬了抬眼去看亭子顶，有点茫然一样说】
：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啧，我自是没什么好的。
听话不由得笑出声，短暂急促，音量颇低以至微不可闻的那种。
两人都是看着对方，可是脑子里想的，谁又能懂谁，所以要说能走到一起，那也是荒唐至极。
微一欠身把杯子搁回桌上，口里能算是自言自语
：梵领事，那是万人中央的人物，李某倒底手短
眼风一溜，从他脸上划至别处
：看来你是没什么要说。那不如让我先说完。按道理我现在不该在这里，可是我又想，倘若这趟我不来，那以后可真就再伸长手也抓不到了。
只是没想到，到头来不过一句我有什么好。这句终究没说出来，话留一半，对我对他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