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妃这么一去，日子就没个太平。）
（吃茶逗鸟，脑子里来来回回，全然是明安诚诚恳恳的内几句话。翻来覆去地咀嚼几遭，破碎的记忆，便如穿成串的珠子，通透流畅，有迹可循。从头捻至尾，困惑便骤然解开：堆秀山，中秋宴，桐油，宜妃白禅—— 该好生会一会了。）
（先机与主动，是最不能辜负的恩赐。一日春和景明，乘肩辇至启祥宫，着人向内同传。）
@白禅清鸢

（。宣妃宫中一晤，二人宫中久见，也不过面上的关系，不远也不近，维系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维系着我二人间的那层尚未戳穿的窗户纸。我并不想主动去说些亦或者做些什么。因着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最好。怕的是再难维系今日的，哪怕只在面上的和睦。）
（。而宣妃至启祥时，却不能闭门，拒人千里之外。我还得好生叫人安顿了茶水，重施了粉黛，才袅袅娜娜从屏风后转出，正对上她进门的一双眼。先笑：）
昨儿还煮了麻辣锅子，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并不敢下帖子来邀你。今儿，小厨房炖的是羊肉，你却自己闻着味儿来了。

（青衣小婢将绣着瑞鹤芝兰的帘栊挑开，施然步入，宜妃已迎了出来。这一番滚珠溅玉的将菜名儿一报，饶是没打着吃主意，也不禁觉得腹中饥馁。春山一抬，漫然失笑）
世上最驱赶人的，莫过于口腹之欲。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既然撞上好运，那我不能客气。
（一壁谈笑，一壁入暖阁中坐定，言有所指）
这么香的羊羔肉，亏是没叫漠南的人闻见。好处就咱们两个分。
@白禅清鸢

：嘁，你瞧，如今能有哪个漠南人往启祥宫来？是——（。手先往东一扬，再往西一摆，最后在两者之间打了个璇儿，安妥收拢。自顾自往前走了几步，暖阁中设座儿，自行上首，往对面一让人，笑道：）哪个也不会来，就咱俩。
（。她态度如昔，甚至有些亲切的意思，叫我一颗心稍稍落定。茶碗中透着幽幽袅袅的香，虽喝在嘴里，并不是我一贯喜欢的味道，然而有一丝香缭绕，也不坏。省却熏香花费。从容再一指桌上诸碟小食。）
：喜欢什么，自己挑。这上面都没有你想要的，我叫厨子做来给你。
（。目光幽幽：）我有的，任你挑。没有的，想办法也要弄来给你。

（明知宫里从不曾有真情，宜妃的关怀，还是令自己一瞬间丛生些迷惘）
这酒还一滴也没沾，我当宜妃，说的是真话。
（分明觉得，渊薮之地，恍若有一只瞧不见的巨擘，推搡拿捏着所有人，驱赶向既定的方向。此时朝我晏晏言笑的宜妃，也曾是一副想置我于死地的蛇蝎心肠。紫禁城里的怪诞，到底是如何造就，细思令人胆寒、令人犹豫，令人——沉迷）

（眼风略略扫过桌上精致小点，雪指迟缓地捻作一处，末了先捧了茶。闻过而饮，赞一句）
多好的枫露茶。现在是什么时候，八月？不对，九月了——（眼帘低垂，至此时方倏然一亮）时令快到白露，我们既先饮了这盏枫露，就应该好生筹谋。
（面上绽开了不带情绪的笑。杀伐捭阖之中，笑容总是最明艳的剜刀）漠上如今三足鼎立，宜妃想分一杯羹可不容易。皇后一视同仁，翊坤宫已再无回头路。至于景仁宫那位——
我不想招惹她。你呢？

：我从来说的都是真话。可惜，我说真话的时候，人人皆当成是我谑语。
（。这句话说的便不成真。我口中言辞，确从来真假掺半。我说假话时候，言之凿凿，莫说是旁人，就是我自己，也几乎信了。而我说真话时候，却总成笑语，叫人觉得并不确凿。）
（。她话中的允诺，叫我心生十分欢喜。彼此和睦的笑容下，美人皮面，却不知道白骨累累，鲜血淋漓。我抿了一口茶，从容笑答：）你总知道的，我不爱饮茶，不过是听内务府的小太监常来夸口，说这茶不坏，我想着，你兴许懂，便叫人端了来。瞧，你果然懂。
（。茶香溢满唇齿间，后是缠绵的苦涩碰撞着舌尖和齿端。我放下手中杯盏，定定瞧去她：）你可知道咸福宫里头的睿妃？可还记得她刚入宫那年，曾在坤宁宫里头和舒妃闹过一场？
（。连抛去两问，伸手捏一块甜腻的糕，压去齿间的涩。）
（。坤宁一闹，历历在目，仔细一想，却也替了许多年岁。那时候，小鸾不过是刚入宫的贵人，舒妃也不过是一个嫔位。如今，妃、贵妃。宫中局势不也转了几转。可见，这宫中，人心是最不可揣测的。）
（。我咽下糕，一拍掌，再道：）那是我表妹，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她受了这样大的欺负，你以为，我对那位，如何？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宜妃言谑语，惹神思一怔忪，再回首时，已闻她娓娓讲来故事。沉声一叹，指尖将茶盏捻转，眸光只向青瓷盏上冷傲高洁的岁寒友）
我这个人，没有旁的本事，唯独品茶、品鉴烹茶人的心意，还有几分功夫。
（再提二年坤宁异动，彼时甫如宫闱，以浮生偷闲为第一要事。妾媵间争风吃醋，鲜少挂怀心上——于是，就漏了这么重要的一桩。咸福宫睿妃常以智闻，我倒是要谢她，虽不明就里，却无声地，将我和宜妃的联盟，推波助澜）
（螓首一点，以为明了）熹妃今日盛势已不如往昔。若说当年分庭抗礼是天方夜谭，今日你位及贵妃，总也能护你所护。只是这样一算下来，宫中真正同心同德者——
（笑靥倏然转明）是不是，就咱们两个闲人了？
@白禅清鸢

（。昔年坤宁中，小鸾和舒妃，不过是皇后与熹妃相斗中，被殃及的两条池鱼。只可惜，诚如宣妃所言，那日我也只能立慧妃身后，作壁上观。而今，终起分庭之势，可成庇佑。风水轮流，几斗转。）
（。颔首，未言，便聆得她话。其中意思挑明，叫人牵起唇线一角：）可不是，就剩我两个闲人了。
（。眉峰忽挑：）这样闲着吃干饭，到底不好，该找些乐子出来，你说对不对？
（。宫中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各有各的法子，也各有各的凭仗。眸色闪了又闪，娓娓道：）我还记得那一年，全妃办了一回龙舟赛，很是出了些风头。

（这样寂静而漫长的昼与夜，是该有些乐子的。绛色的唇角一弯，梨涡显出笑意）
记得当时在我宫中，我说宜妃的眼神，须三思而后定。如今既然局势已明，也该向你复个命——毕竟我说过，不能让你就等。
（一言至此，意味昭彰。我与她，是一步步凭着血泪，从卑微爬向尊荣。如今，也是时候呼风唤雨、扬眉吐气了）不错。全妃一去，宫中许久无人再出这样的风头——
（眸一闪，笑吟吟）那你我，还谦让什么呢？
@白禅清鸢

：去吧，到时候你粉墨登场时，我少不得要替你跑个龙套。
（。眸弯，黠黠光耀，与她对视片刻。结盟初成。我也不曾想过，兜兜转转，最后反与她联手。这实在，是一场造化。）
（。少等，替了慵懒姿态，扬手指去小厨房方向：）你既然身上不好，怕这个羊肉锅子也无福享用了。正好，你来之前，宫人蒸了几样蜀地的小点，这会儿正熟。你带回去尝尝我们那儿的风味，可是在别处吃不到的。
（。再笑：）你在启祥不是客人，我也不虚留你了。
来来来你来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