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惯例留给备注~】
1. 搬家就是要开新坑啊！用这片江湖作为给池吧的贺礼！
2. 其实也不算新文啦，之前在别的地方更，搬搬搬~
3. 手边放着《萍踪侠影》写的，算是比较传统的武侠风，嗯www
4. 温馨贴士：说是耽美，其实也没有那么明显，不过不吃这种口味的小伙伴还是注意避雷~

第二章 鬼门关
向九泉与崔云涟二人在金水河上乘着夜色随波东去时，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与随行三骑正从临河小镇正中街衢上飞驰而过，跨越金虹桥，往死人谷幽深诡秘的入口奔去。
一骑开道，二骑殿后，对其中一顶朴素车马成围合护卫之势。马上三人均为布衣莽汉，肌肉虬结，体厚如山。数九寒冬天，三人只着一件单薄布衣，体上仍冒出腾腾热气。
临河小镇去死人谷约十里地，是随死人谷名声渐起而集结起的客旅地，来往都是江湖豪侠，客栈酒肆入夜不歇，此时街上奔驰而过这对人马，不免引来一番注目，其中眼尖嘴快的酒碗顿搁，按桌惊起道：“刚才过去的是铁拳三黄？！”
话音未落，门外风尘又起，一行七骑人马迅驰而过，七人均身着夜行衣头戴黑纱笠，月下俯身策马，如光似电。酒肆中人寒毛顿起：“好强的杀气！”
“铁拳三黄向来义字当头行端坐直，江湖中无不称佩，今日竟遭何人追杀？”
“那七人行迹诡秘，恐非良善之辈！”
“不过前面就是死人谷，只要追过金虹桥，这七人若知道规矩，当不会轻举妄动。”
“哼，只怕是一群死士。”议论声中，一个清冷女声兀地响起。众人循声而望，只见一个绿衫女子仰头饮酒，饮罢拍下几枚铜钱，无视堂中各式目光，兀自提弓起身，飒然而去。
金虹桥边，衰草遍野，霜风万里。
“大哥！半里！”殿后的一个大汉叫道。
过金虹桥只余数十步！
当头大汉突将缰绳一勒，调转马头让道朝后道：“我们三人殿后，你带他先走！快！”
车夫闻声鞭声愈急，“驾！”不过片刻，身后便是金戈相撞马蹄纷乱。车夫一抹头上冷汗，驾车上桥，朝死人谷奔去——
黑暗中一双寒眸冷眼注视着这一切。铁拳三黄练的黄家拳是门硬功，三人功底自然不俗，也曾有手刃采花大盗柳浪的辉煌战绩，然而受拳术先天的限制，一对一对打绰绰有余，然而以此时以三对七，并且对面七人个个都以命相搏时便难免捉襟见肘。这七人目标所指显然并非铁拳三黄，不多时，七人便达成共识，先以六人缠斗住三黄，另一人抽身而出，跨马而上，追过金虹桥。
黄苍暗道不好，然而这六人缠斗凶猛，一时分身乏术，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策马疾行，往那辆马车追去。不远处的死人谷在夜色中尤其幽秘，他也只能寄希望于“死人谷方圆五里不见血光，违者死”的规矩能护住马车中的那个人。
“哼。”幽黑处又是一声冷哼。
素手一扬，从箭镞中抽出一支银箭，金弓抡成满月。
她咬牙道：“当年弑父弑兄，如今连自己儿子都不放过。你也配做皇帝？”话落银箭猝然射出，携风破空，带着凛冽杀意，直穿咽喉。
百步之外，一个黑衣人猝然倒地。
突少一人，黑衣人阵法却丝毫不乱。对背后突然出现的冷箭威胁仍毫不设防，十成精力全用来拖延铁拳三黄，这更佐证了这七人死士的身份。
虽不知何人相助，但少一人纠缠，战局大为改观，黄苍矮身格住大刀，壮腕一扭刀鸣蜂然，仅凭内力竟将黑衣人震开三步，随即气运丹田化掌为拳，一记“珠玉在前”猛击其下腹，随后一个旋身“横扫千军”将其撂倒在地，黑衣人猛地呕出一大口黑血，断了气。
“二弟三弟！你们断后！”黄苍大吼一声，随即足尖点地，一个壮汉竟身轻如燕，过桥飞掠而去。
尽管如此，还是迟了！

回头只见一个儒衫青年，清风朗月，笑眯眯地望着他。
黄苍冷声道：“他的伤只有向谷主能治！”
青年点头道：“昨日之前，确实只有师父能治。”说着走到石床边，将司马祯衣带解开袒露胸怀，心口赫然两个黑紫拳印。他以右手三指指腹探察拳印周围，接着指尖抚过司马祯胀起的肚面，只右侧胁部停下，忽然伸掌按下，司马祯一声闷哼，半身弹起，猛然侧头吐出一口血。
“你做什么！”黄苍心头一惊，抢身上前。
青年不理会他，俯身托起司马祯头部，右掌缓慢用力按压，凝神盯看司马祯脖颈处，片刻唇角翘起，笑道：“谷主神算，竟真如他所料。”说着招呼那两个童子，“小五小六，过来看。将病患头托离床面，另一手按压右侧胁区，若颈部青筋鼓起，这是伤及心气，跳不动了。”
那两个小童睁大眼睛，连连点头。
“再者，又可闻其心音。常人心跳如擂鼓，近在耳畔，你们听听他的心跳。”
两个童子便俯身凑耳去听。黄苍皱眉在旁边看着，青年见他面有疑色，眼眸微微一弯，有如春风拂面。他笑道：“这位少侠的救命事宜，事无巨细，师父昨日已全部交托于我。阁下尽可放心。”
黄苍道：“可他甚至还没有看过伤者！”
青年问：“病患是否曾咳过粉红色沫状痰液？”
黄苍楞道：“是，可这……”
青年道：“这位少侠三日前被净觉和尚当胸击中两拳，至今昏迷不醒。头部及四肢青紫肿胀，青筋鼓起，心音渺然，呼吸平浅急促，又曾咳粉红色沫状痰液。师父虽未见过病患，然而这些心肺俱裂的大危之象，他已全数料中。所用对策良方也已开具于我，病患所剩时间不多，阁下既已入我谷中，若还妄图阻拦，就不要怪我留人送客了。”青年还是微微笑，然而语意斩钉截铁，眸中寒光如剑，竟叫人无法逼视。
黄苍一怔，心知这人说的有理，况且如今是他有求于人。当下便按下怀疑，俯首抱拳，拳风虎虎，粗声道：“粗言粗语还请见谅。有劳大夫！”

第三章 雁字无涯
子夜，冷月当头，两岸山林中间或传来一声猿嗥，林鸟惊飞，数个黑点扑着翅膀在月下飞过。此处水流缓和，竹筏随波逐流倒也平稳，崔云涟以手枕头打个小盹，夜半寒气侵身一个喷嚏惊醒时，那一头的人仍旧端坐如菩萨。
崔云涟吸吸鼻子，问：“到哪了？”
“棋盘峰。”向九泉抬眼望向南边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道，“快到了。”
“噢。”崔云涟伸个懒腰，回身运出内力一掌拍向水面，筏子速度顿时加快。他凑到向九泉身边去，边打哈欠边糊里糊涂道：“你手给我。”
向九泉不为所动：“我备了回暖丹。”
“回暖丹能有我内力管用？别逗了你。”崔云涟说着将他左手从怀里拽出来，一把扯下鹿皮手套，月色依稀映出他枯黑的手形。崔云涟看也不看，睡意朦胧地半眯着眼，手指熟练地扣上他脉门，稍稍催动，指尖微热，暖流便灌进去。崔云涟笑道：“你信不信，我的手指都认得你。”
向九泉瞟他一眼，那人睡意还没全醒，嘴角咧得很开笑得像傻子。
“你近来内力精纯不少。”
崔云涟闻言得意一笑，“是吧！哥哥我要是好好练，那还不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什么斗魁楼啊义烈庄，鞭子一挥的事儿！”说着突然面色怅然，话锋一转道，“不过江湖多危险……”
向九泉知道他想说什么：江湖多危险，你还是别去了。
“你也知道‘危险’二字如何写了？当年从崖顶跳下来的那个人是谁……”
“哥哥我攀着藤蔓！谁晓得那东西这么不牢靠！”崔云涟瞪眼道，睡意可算是醒了，拧眉道，“不过比起死人谷下边的惨烈，被摔断几根骨头可真算小打小闹。”
说话间已身心俱暖，向九泉抽回手，重新戴上鹿皮手套，撑着膝盖站起来，江风冷冽，鼓吹衣袖。眼中盛着高山大河，心头一片开阔清明。
“也对啊。”崔云涟身子一歪又倒下，望天感叹道，“死人谷都撑起来了，你还怕这区区江湖？”
过棋盘峰再行十几里，绕过一个弯，眼前景色骤变，月下无边平原延展而去，西风过境，毫无阻碍。远处一道城墙拔地而起，夜色中城池寂静。城外万亩良田，昭示着这一方水土的富足。
崔云涟靠岸系舟，岸边枯树旁两匹枣红骏马嚼着草静静等候。二人交换一个眼神，跨上马绝尘而去。城外田地中稀稀落落地分散着人家，二人驱马至一处篱笆院落，翻身下马。
崔云涟道：“我在外面守着。”又一顿，“我还是先送你进门。”话音刚落突闻屋后重物落地声，崔云涟面色一凛，喝道：“谁！”
“呵呵，小子一月不见功力见涨。这一声喝得不错。”一个老人摇摇摆摆地从阴影里走出来，掸着襟上灰尘，笑道：“四只三脚猫，老夫已经摆平了。小向啊，里面请罢。”
老人手里柱一把笤帚，身材佝偻，花白须发中一双鹰目凌厉有神。崔云涟吃过这老头儿的亏，至今记忆犹新，当下耸肩抱臂朝马上一靠，看也不看挥手道：“你快进去吧，我在外边守着。”
向九泉也不多言，抱拳向那老人略一躬身，跟着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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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泉的性子当真是看到现在还觉得有点难琢磨。每次追你的文都觉得更新太慢。线头头串起来了之后想看后头的QAQ⋯⋯吧里人少，我可要使劲儿催了233

第四章 无言蹊
向九泉从雁叔的小茅屋里出来，崔云涟正在屋后边悉悉索索地摆弄什么，闻声往前瞟一眼，问：“结束了？”说着提着个沉甸甸的布袋走出来，朝他明晃晃地一笑，道：“老头儿真不赖，都是一剑封喉。”见向九泉打量他手里的东西，就伸手掏出一样，月辉一洒竟是雪白银亮的一片。崔云涟笑道：“方才看到后边有什么东西亮闪闪，走近一看，原来是几个人身上穿的衣服。看着像是好东西，就给剥了来，说不定能派上什么用场。”
向九泉接过摸了一把，只觉指尖沁凉丝滑，用力一扯又强韧有力，崔云涟追问：“怎么样？”向九泉心中微讶，崔云涟那巴巴邀功的神情又让他哭笑不得，道：“东西倒是好东西。冰蚕软甲，外可御兵戈，内可锁真气。只是……”向九泉转头望向小茅屋，面色微微一沉。
崔云涟听了前半句大喜，忙乐呵呵地把那银闪闪的软甲收好，回头却见向九泉往屋后走去。向九泉蹲下身观察其中一具尸体，问道：“你可验过这些尸体？”
崔云涟点头道：“粗粗看过，致命伤都在颈上，剑伤，刃口向上，其余身上没见到什么伤。”向九泉抬头瞥他一眼，崔云涟心一虚，道：“怎么了？莫非另有玄机？”
向九泉伸手抽散尸体束发的布条，跟着往尸体胸前一指，失笑反问：“另有玄机？崔少侠去其衣物时莫非没有感觉？”乌发披散后，再看那脸，竟是无比明显的阴柔妩媚。崔云涟看着一愣，当下面红过耳：“这、这、这月黑风高的！这雌雄莫辩的！谁能分得清啊！”
陆修说崔云涟缺根筋也着实没冤枉了他。
只是向九泉此刻无心揶揄，道：“若非那几件冰蚕软甲，我也想不到。原本只以为是被斗魁楼跟踪至此，未料竟是另一路人马。”崔云涟惊疑道：“不是斗魁楼？”随即又释然摆手，“不过也正常啦，毕竟觊觎那两本秘籍的又不是只有斗魁楼。只是冰蚕软甲……是何门何派？”
向九泉道：“你看这四名女子颈后是否都有一朵花纹？”崔云涟一一验罢，惊奇道：“桃、杏、梅、李，确实都有。这是何门道？”
向九泉默然片刻，方抬目望住崔云涟，“你可知江湖上除了人间地狱死人谷，还有一个令人流连忘返的瑶池仙境？”崔云涟愣了愣，听他继续道：“冰蚕软甲确是人间少有的珍品，因为这一种冰蚕只适于极阴寒潮湿的气候，只食用一种剧毒的树叶，并且只能于当年冬天有雨的日子缫纺成丝。江南丘陵入冬后，荒野山林湿气弥漫阴寒入骨，间有连绵阴雨，恰是这样的气候。而那一种剧毒的树叶，更是只出于一个地方。”
崔云涟目不转睛地听着，此时追问道：“哪里？”
“无言蹊。”向九泉道，“桃李无言，下自成蹊。据说那是一个山水如画美女如云的地方，只可惜，其间的美女都被毒哑了嗓子。”

“都被……毒哑了嗓子？”崔云涟面色大变，“是谁这么狠毒？”
“传闻无言蹊中多是美艳哑女，惯用毒和暗器，多年前曾在江湖上出没过一段时间，以行踪不定和诡谲难辨著称。但二十年前武林易主后与世无争已久，此次不像是冲着我来的。”向九泉并不理会崔云涟的发问，顾自沉吟道，“并且，在你我到来之前她们就已寻至此处……”随着向九泉的分析，崔云涟也凝起神色，道：“你的意思是，她们的目标是老头儿？！”
向九泉不置可否，茅屋的门此时突又“吱嘎——”一声打开。这四个女子的来历疑云重重，崔云涟凝神之极，此时静夜突闻此声，难免心惊如雷，眼色立时如利箭飞出，身形一掠蹿至向九泉身前，横鞭相对已成防护之势。
昔日的第一杀手耳聪目明，一墙之隔而已，二人的话他早已听得清清楚楚。此时握着半截笤帚立在当口，月下神色讳莫如深，话中却犹带笑音：“你们两个怎么还没走？要我送送你们？”见是他，崔云涟松下防备，捂着胸口道：“大半夜的吓死我！还以为您老屋里还藏着一个呢！”说着上前几步，笑着亏他：“九泉说这几个人惯用毒和暗器，您老刚才有没有伤着呐？趁他没走帮着看看？”
谁知眼前棍影一过，半截竹棍便瞅着他腰眼扫来。崔云涟忙扭身一闪，走墙倒翻落地，大呼“好险！”老头儿道：“好你个小子！皮痒是不是！老夫正好还没打够！”不由分说笤帚掠地一扫，携风雷之势横扫而至。崔云涟扬眉一笑，将钢鞭一扯，其音泠然。眼瞅竹棍将至却迎棍而上，兜头缠上笤帚棍，月下袖风大鼓人影似蝠，身形腾空翻转，竟将老头儿的竹棍缠了个死紧，令其动作不能。正要得意放话，老头儿眯眼一笑，却猛然松手，随风跃开两步。那笤帚棍受钢鞭缠势所趋，自有生命似的倒向崔云涟弹击而来。
崔云涟见势连忙松鞭，踮地一招“倒转乾坤”，身形一转，飞身一蹬，竹棍自空中击到檐下，扑啦啦惊出三四只蝙蝠。急急回身再防，那老头儿一旁守株待兔等到了时机，大笑着上前两步，捏枯手成鹰爪恍若以铁为皮以钢为骨，对崔云涟的精钢赤鞭全然无惧。崔云涟心知自己将败，只好大讨口头便宜。扬眉将鞭狂蜂乱舞般对着老头儿抽将过去，口中叫道：“这一记‘摧花斫柳’！您老当心着！”
话没说话，老头儿鹰爪以电光火石般抓住钢鞭，猛然向下一抽，苍老的声音也道：“这一记‘投鞭断流’！你小子也当心着！”话落崔云涟只觉自己手心滚然发烫，旋即猛然一阵刺痛，未及凝眉，只闻得鞭风虎虎，赤色钢鞭竟已易手他人，又听劈啪似爆炸声，原是钢鞭带着细颤舞到竹篱上，那篱笆竟触之即破碎成粉末飞散。突然崔云涟瞪大双目，呼吸猛地一窒——
那钢鞭挥舞至某一处，老头儿忽然将手一松。
似毒蛇脱手，所过之处尽成齑粉，这样一条骇人的精钢赤鞭，竟朝一直袖手在旁的向九泉飞去。

崔云涟眼睁睁看着，瞳孔缩成一个细点，意欲大呼，喉咙却似有棉团堵塞一字难出！
雁无涯双目眯起，盯住不远处的文弱男子。
一直以来向九泉为避人耳目，只肯和他私下习武切磋，雁无涯此时松手一招，就是要当着崔云涟的面使出来，好让向九泉自掂轻重——崔云涟这个迟钝的年轻人，恐怕至今还没猜到这位身怀绝技的老人就是当年的第一杀手雁无涯；也没想到他随身护卫的看似弱不禁风的杏林鬼手，其实已学贯武林，难逢敌手；那两本劳什子秘籍确是空穴来风，但薪火掌和白骨愁这两套武功，却千真万确地掌握在死人谷谷主手里。
向九泉为父寻仇他不阻拦，但无言蹊和雁无涯之间，不是他该盘算的问题。
不远处向九泉却面色如常，只双眸如古井寒潭，溢出丝缕寒意。他目光穿过携风飞来的钢鞭，对上雁无涯冷厉的眼色，立在原地，纹丝不动。
忽然他身形极细微的一闪，一丝鬓发被鞭风捋动，钢鞭贴颊飞过，砸到后边的土墙上，轰然巨响。
巨响未息，崔云涟大叫跳起：“哇啊啊啊！老头你是不是有毛病！有这么玩的？！”说着挣开雁无涯的束缚跳蹿过来，“向九泉你没事吧？没被鞭子呼到吧？”向九泉望着雁无涯似笑非笑，道：“以雁叔的力道，哪怕只被鞭风扫到一点我也不能站在这里。雁叔一贯爱试人胆量，你忘了？”
雁无涯仰头大笑，几步走近，崔云涟心有余悸，忙横在两人中间。雁无涯笑道：“我们小向就是胆大包天，从来不怕人试！”向九泉道：“因为雁叔从来手下留情，不会真伤我。”转而又对崔云涟说：“云涟，你收好鞭子，我们不打扰雁叔。”
趁崔云涟去拿鞭子的间隙，雁无涯挨近压低声音道：“无言蹊的事你别管。”向九泉看他一眼，撂下淡淡一句“我素来不爱管闲事。”便错身离去。
向九泉的人生，除了一件事，其余的都是闲事。
若无言蹊确实与他无尤，他决然不会插手。但今夜他不过稍作推测，就引得雁无涯大动干戈——方才那一鞭他若不躲，只怕会当头击到命丧当场。若说不胆寒，那是假的。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越要他别管，越说明无言蹊这事别有蹊跷。

第五章 穿心放血术
夜半，冷月如盘升至当空。死人谷石穴中空气凝滞，静可闻针。
两个小童挪来四个铜镜置于石床头，又将四盏九枝银烛台于床头一放，铜镜辉映之下，石床所占方寸之地竟明亮如昼。接着又遵照儒衫青年的指示，一个小童往病人嘴里塞了一团白色巾帕。
青年面色沉静如水，先用纱巾沾一种无色液体，以胸口的拳印为中心从里向外涂抹几遍，而后取起一枚两指长的钢针以及配套一根芦管粗的中空管，就着烛火灼烧片刻，吩咐道：“小五小六，按住他上身。黄大侠，劳您锁住他双足。”
三人照办。紧接着见其眉色稍凝，瞅准鸠尾穴向心斜插而入，床上的少年随之猛然睁开双目，发出一声痛苦的哑叫，同时四肢痉挛，剧烈地弹动起来。三人连忙使劲按住。黄苍看着青年的动作不免心惊胆寒，心道这孩子本就心肺受损，现在还用钢针去扎，这岂不是雪上加霜！
青年并不理会病人的反应，一手稳住已经插入体内的钢钉，一手将方才一起烧灼过的钢管套在钢钉上，顺着方才的路径缓缓往前推，至推至某处，竟清楚可见钢管随着病人的心跳而快速起伏。
这竟是个什么医法！说是救人！倒更像是害人！黄苍哪里见过这样救人的？心中怀疑又起，然而见那青年神色专注，加之此时那钢针还扎在这孩子身上，怕此时出声询问更出乱子，只好忍下去。
却突听得那青年轻声到：“来了……”黄苍未及反应，见他唇角细微一扬，眸中闪过光彩，同时手下稍动，钢管仍固定在原处，却将其中的钢针徐徐退出。离他近的小童连忙跑去拿过桌案上的小陶碗，另一个小童则随他的动作将病人的身体缓缓侧过来。
随着钢针完全退出，一股暗红色的血流随之刷地从管套中成注流出，落到旁边接上来的套碗中。青年此时才稍稍松气，注视着血流，余光瞥到黄苍惊疑不定的神色，便慢慢道：“师父的穿心放血术，想必黄大侠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罢？”
黄苍闯荡江湖二十余载见过多少风浪，此时盯着管口流出来成注的血却是面无血色，闻言立时反问道：“穿心放血术？心都被穿了还能救人？”此时已很快接了半碗血，管口血流稍缓，青年转目看了他一眼，露出谅解的微笑，道：“穿心放血这名字听着唬人，其实穿的不是真心，放的也非活血。黄大侠行走江湖多年，斩杀恶人无数，一定有此经验，同样是伤，有的伤口血色暗红血流潺缓，而有的则血色鲜红血溅三尺，这便是区别。而这一碗血，更是有别于上述两者。”说着他一停，见血放了大半碗之后，管口血流渐成滴沥之势，稍俯身，抽去司马祯塞口的布团，伸手在他额头一探，询问道：“这位少侠，胸闷气促头胀欲裂之感可有缓解？”
小小石穴中，神情各异的四双眼睛同时集中在这人身上。
床上的人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又吐纳几次，眼皮恍惚地睁了睁，才沙哑地说了这三日来第一句清晰的话：“多、多谢……”
黄苍心中一块石头霎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