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坐在院子里的大青石上，叼着根丰盈穗满的狗尾巴草，冲着西边发呆。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失败。
他四岁练剑，二十岁崭露头角，打遍中原无敌手，而如今，本以为自己不惑之年，这天下江湖剑客再没有谁能是自己的对手。不曾想前些日子外出游历，遇到个颇为邪气的年轻剑侠儿，与其交手，竟是被寥寥几招打败，再看那人剑术无章无法，却也诡谲刁钻的厉害，刘大人生中第一次落入下风。当他终于瞄到一个莫须有的空档准备反击时，就看见干脆利落的一剑指向自己喉咙，剑若再入一寸，他刘大只能落得身首异处的一个下场。但他刘大就是不服，就是觉得那西域猴子乱拳打死老师傅，那胡挥乱舞地剑轻飘飘的，又怎么算是剑？又怎么算是剑术？
又听说那西域剑客赢了刘大后，自号剑魔，在西边城池拿下一座阁楼，日日在西城墙边吟诗作对，与美女才子对诗高歌。并亲自持剑刻名陨英阁，并放出话来，若他洛邪一日坐镇西北，中原一日，便再无剑客！
再无剑客，好一个再无剑客。刘大面色阴沉，坐着的半块儿青石被他一巴掌拍碎。
一位窈窕少妇从茂密竹林后踱步而出，她穿着一身碧绿汉服，面容苍白忧郁，看着刘大的背影，迟疑了一下，温声劝道：“夫君不必如此，胜败不过乃兵家常……”
又是兵家常事。
刘大蓦地一阵无名火起，没待她说完，便寒声打断道：“你不懂，又胆敢放什么厥词？碧水，你可知江湖剑客，胜则生败则死！何来胜败不过兵家常事一说？”
碧水一颤，低头道：“夫君所言极是。”
刘大阴沉地看着碧水有些忧郁的脸庞，蓦地冷声道：“我平生向来看不惯你们这群小家子碧玉！就只知道深闺里玩弄书画文房四宝，若真有事也只会大放厥词，哗众取宠！若是琴棋书画任你挑一样，我持剑要杀你，你那些画笔棋盘又能奈我何？”
碧水浑身一颤，怔了半晌后，坦然轻声道：“若是夫君要杀我，妾身当然只能一死。”
刘大愤怒的眼对上她甘冽如泉水的坦然眸子，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却蓦地隐隐作痛。刘大心里莫名地懊恼，有点隐晦地后悔，当下冷哼一声，一拂袖，转身离去。
碧水遥望他离去的落寞身影，有些茫然地低下头，不明白自己又说错了什么。
听竹轩。
一轮皓月当空，竹林里剑影凌乱纷飞，剑气所过，绿竹摧折 。
刘大在竹林里发泄似的舞剑，却蓦地又想起洛邪那刁钻的一刺，脖子仿佛就真感觉到有剑尖所指，簌簌地冒着凉风。
这发泄似的挥剑完全忘却了步法，他茫然地在竹林中刺撩砍劈，竹叶纷扬飞舞，刘大只是不想停下手中的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剑术碰见了一个瓶颈，再也无法提升。无论他愤怒，他吼叫，他绝望，那层屏障就切切实实地存在于那里，无法提升。
刘大脚下的触感有些发凉，他知道已经到了庭院旁的小湖了，但他会水上漂的功夫，也就没去避让。皓月当空，竹叶缭绕着刀光，刘大莫名觉得这场面有些熟悉，是在哪儿。依稀记得以前也是一汪湖泊，他笑意盎然地点着水，意气风发地在湖泊上舞剑，一旁小船儿上，一个绿衣服小姑娘托腮笑着看他，眼里带着刘大不太懂的情愫。
刘大茫然地挥舞着手中翠竹——对了，翠竹这个名儿也是她起的，她说她喜欢极了一处竹林，若是到了成亲的日子，定要将那处竹林的地买下来建宅弄院不可。于是顺带着，伴随他成名儿的长剑也改了名，就叫翠竹。
刘大脚下湖泊蓦地传出轻柔地海浪似的声音，仿佛这片湖也在皓月下随着刘大起舞——这儿是这套剑舞最连贯洒意地撩击，也是每每她眼睛最亮的地方。刘大脸色茫然，丝毫不知自己脚下，一汪壮阔湖水被刘大手中翠竹牵扯，湖水随着剑气缭绕，宛若青楼歌姬挥舞的透明云袖——整个湖居然都被他这一记玄妙的撩击生生搬起！
“不！不对！妇人……这是妇人之仁！”刘大突然从这玄妙的状态中惊醒，悬浮地一泓湖水也顿时去了灵性，“哗”地一声倾洒回原地，刘大的脚下又积起了厚厚的湖水。
刘大面色阴沉，一记森狠毒辣的刺击，剑气顿时折断他面前好几根竹子：
“我得练剑……把软肋都除掉、去掉、割掉！才能突破那该死的瓶颈，才能打败洛邪！”刘大喃喃自语道。

最近东城的大街小巷都在聊一件挺火热的事儿，就是以前的小剑神刘大又一次去找洛邪一分高低，最后两人在城西的陨英阁比剑，结局以小剑神又一次惨败告终。
东城的一隅小巷，地上铺着破旧的青砖，上面绿油油地长了好些青苔。小巷里面，是在东城住了好些年的人都未必能寻到的酒家。掌柜的是个白发苍苍的，颤巍巍的老爷子，他不知道什么翠竹，也不知道小剑神和洛邪。酒都是自家粗缸里酿的，却是一等一的烈酒——老爷子酿酒已经多年，傲气地不允许自家酒里掺一点儿假。
刘大不省人事地趴在桌子上，跟前摞着一大堆沁着酒香的空缸——酒是好东西呀，他能忘了翠竹，能忘了小剑仙还有洛邪。死抓在手里不敢造次的东西被那么轻易地抛在脑后，什么剑，什么瓶颈，跟地上的粗陶酒缸一个样儿——都是空的。
他不敢承认自己老了。
不敢承认自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地小剑神了。
之后再输掉剑术，输掉名声，输给洛邪，输掉……刘大脑子里蓦地闪过家里温柔贤惠的绿袍儿，那席碧绿在记忆里带着点儿暖色。甚至最后……会输掉她吗？
刘大苦笑。
她仰慕的是以前那个剑术已臻化境的小剑神，又怎么可能会是现在这个喝着闷酒的刘大。
他苦涩地举杯，打斜地儿伸出一只白净却微微粗糙的手，轻柔地按住刘大的酒杯。刘大看了看那只碧绿袖子，没有抬头。
“你也是来笑话我的吗？”刘大斜楞着眼问，坐着的他有点儿沧桑萧瑟。
碧水将刘大捏着酒杯的手缓缓往下按，力气温柔坚定，刘大也不拗，任由她把酒杯按在桌子上。她这才温声开口：“夫君，你记住。这天下或许有人笑你，但绝不会是我。”
刘大为这句话怔了好半晌，半晌后轻声道：“这儿这么偏僻，你又是如何找到的。”
“菜快凉了。”碧水答非所问，轻声笑了笑。
有点儿喧杂的青石街上，刘大抬起头，碧水依然穿着那身碧绿的汉服，柔弱身影在晚风中单薄地让人心疼。刘大恍惚间回忆起，以前年轻时依稀夸过她穿绿色好看，似乎此后她就再没穿过别色的衣服，自此在回忆里总是一席单薄婉约的绿色，隐约有点儿像春天时候，大宅听竹轩里，忘记何时见过的一杆春竹，柔弱可人，却带着点儿挺拔的韧劲。
清幽闺房里，碧水轻轻哼着当年他最爱给她哼唱的调儿，她缝着手中的草鞋，鞋底的针脚板板整整，是她极认真地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尚还记得当年两人游历，他是当时江湖最年轻有为的剑客，英俊逼人的他稳稳站在船沿儿给她舞剑——碧水那时候还是个丫头，在另一头儿托腮含笑。她是知道他的斤两的，所以也不曾害怕他掉下去。
碧水嘴角露出一丝温暖笑意。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某个秋天他使坏，故意哇呀一声掉下了西湖，害得她在船边惊慌失措地喊人救命，等船夫们都赶忙来齐了，他就从船底轻点几下水面，身上滴水不沾地上了船，他一泓秋湖一般的眸子里，宛若有翩跹纷扬的落叶——纯粹的能倒映出秋景和她的脸。他用这双犯规的眼睛温柔地看着碧水，俊俏的脸上是坏坏的笑意。而碧水的心也就在那时候，仿佛就是被他轻轻一踏的湖面，撩起了一阵深远的波澜，她知道自己找对了人。
碧水脸上忧郁神情不再，笑意醉人，宛若回到了当初那个船沿儿托腮的小丫头。回忆中的英俊的他却霎时狰狞地咆哮起来：“若我持剑要杀你，你那些画笔棋盘又能奈我何？！”碧水心里一惊，指尖霎时钻心的吃痛。她低头看去，细密的血珠宛若断了线的珠子，一点一滴的砸落在地上。她连忙将用丝绸汉服的袖子包住手指，唯恐脏了手上缝的那只草鞋。
她瞥着铜镜中寡淡的自己，韶光不知能延续何时，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年轻快乐的小丫头了。攥着手指的碧绿袖子宛若墨汁氤氲入水，缓缓渲染出一大圈的红——都说十指连心，她苦笑发现，原来他的那句话，比扎烂手指都让人心痛。
她不懂刘大的剑，不懂剑客的骄傲，也不懂刘大为什么非要为了名节而你死我活。但她只是默默地站在他身后，渴了端茶，饿了送饭。她能做的只有小心翼翼地顾忌着他的骄傲，生怕逾越雷池。
烛光静谧地在房中晃荡摇曳，窗外一阵微风拂过，屋内光线昏暗明灭，映着碧水郁郁的脸。隐约间一声叹息，碧水干脆吹灭了蜡烛，更衣打算就寝。

天上下着滂泼大雨，今日街上临路的店铺都早早关了门。
碧水木然地低头缓缓走着，大雨打湿她的长发，打湿她单薄的碧绿衣衫。东城的弄堂口青石街不时路过几个人，头上披着衣衫，急匆匆地往家里赶，临了擦肩而过，微微撩起头上衣衫，皆是惊奇地看着这个在雨中漫步而行的俏丽女子。张望几眼不再逗留，急促的脚步声在惶急地大雨中愈来愈远，又在大雨里重归寂静——
秀丽的女子神色木然，一双干净恬静的眸子此时没了生气，雨夜中淌着水拖沓地往前走，像是一具被提线着的木偶。
一阵萧瑟寒风不知所起，轻轻地吹起碧水被雨水浸湿的长发——刺骨的冰冷，她在寒风中打了个哆嗦，将单薄的衣衫往怀里裹得紧了点。
前面又多了两个步履急促的路人，头上罩着一件衣衫，惊诧地看着雨夜中孑然前行的女子，心里皆是赞叹好一个漂亮的人儿，二人交谈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大了些——
“哎？话说今儿个刘三陪又去挑战洛邪了？”
“唉，别提了，那小剑仙醉酒，又不知天高地厚地登城挑战，让人断了一臂，现在还生死不知的在西城底下躺着呢！要我说呀……”那路人瞥见女子越来越近，嗓门也逐渐大了起来——
碧水蓦然间停下，站在原地。
那路人心中一阵窃喜，昂起脖颈，傲声道：“要我说，那小剑神又算个什么东西！在陈某看来，这剑道殊途，还要看人如何……”这长篇大论打好腹稿，还没待他说完，那雨中碧绿的单薄身影惶急转过身，往西城墙疯了似的狂奔而去，跑掉了一只碧绿的绣花鞋。两个路人眼尖，其中一个反应快，连忙冲上前捡起，大雨中举起来大声呼喊：“姑娘！你的鞋！”
那狂奔女子罔若未闻，步履踉跄，在滂泼雨幕中愈行愈远，最后变成一小团单薄的背影，过一个转角，消失了。
碧水疯了似的跑着，雨水洒落在她白皙的脸上，一时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娇嫩的脚板踏在粗糙的青石路上，不多时便硌出丝丝血迹，飘散在青石街的水洼里。
刘大一直是个骄傲的剑客。三败洛邪，打击的他酒楼寻欢，饮酒作乐，而这第四败，干脆地丢了一只手臂。她不懂剑术剑法，但也知道手臂对剑客来说是多么重要，刘大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如今丢了一只手臂沦为残疾，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不敢想，滂沱的雨夜中忘记了脚底血肉模糊的钝痛，她只是跑，歇斯底里地跑，生怕再满了那么一丝。
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她狼狈不堪，步履踉跄地到了西城脚下，一眼看见西城底下那个血迹满身的身影，氤氲了胸前的长衫——他仅剩一只手臂，手里还紧紧的握着翠竹。碧水疯了似的冲到他身前，连忙扶起他的上半身，伸出一跟冻得发青地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有鼻息就好，只是灼热得烫人，她想会不会是因为自己的手太冷。刘大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碧水蹲下单薄地身子，背起了他，感受到那沉重而又陌生的体重，还有背后温热的触感，一点一点地划过她的肌肤——那是血，刘大的血。
大雨中的两人一个披头散发，一个满身血迹，都挺狼狈。碧水一步一步地走着，突然没来由地想哭，耳旁是他温热的吐息，还有嘈杂的雨声，哗啦啦的——就是现在，哭吧，没人会听见的，谁也不会听见，她对自己说。
一点一点地，先是啜泣。
泼瓢似的大雨里，浓墨一般的夜色像是喑哑的哀愁，化也化不开——
她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
她哭的多伤心啊。
空无一人的雨夜里，森冷的风呜呜地响，像极了山鬼哀怨的哭号。

清早，窗外一片青蓝颜色，麻雀声叽叽喳喳的，并不聒噪，反而格外婉转。
温暖的床上，刘大悠悠转醒，霎时猛地一惊，霍然坐起，似是想起了什么，连忙扭头看自己的右臂，只看见一片空空如也。
他看着空荡荡的袖管愣了好久，发出一声怅然地叹息。
再扭头，碧水坐在床边睡着了，一旁的翠竹归鞘，好好地放在桌上。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白皙的脸庞依稀挂着泪痕——小小的人儿，脸色还是那么忧伤，像是做了什么恶梦。刘大茫然地伸出仅剩的左臂，摸着她长长的秀发。
当刘大的指尖触到她温凉的面庞，她蓦地缓缓睁开眼，茫然无措地看着他，刘大又想起了酒楼里猪油蒙心的一巴掌，心中蓦地一痛，像是被一根锋利的针狠狠扎了一下。
他缓缓抚摸着她的脸，轻声道：“我不去找洛邪了。”
碧水茫然地看着他，颤抖的眸子蓦地升腾起了水汽。
他脸上的笑意，像是带着点儿忧伤的意味，轻声道：“对不起，这些年，难为你了。”
猝不及防地一句话。
碧水的身子一个震颤，泪水根本来不及反应，顷刻间流了满脸，她紧紧地握着刘大的手——像是怕他消失，她急促道：
“不难为，不难为……那这样，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啊？”
“嗯。”
“以后酒别喝太多，伤身体，啊？”
“嗯。”
“以后你想吃什么，跟我说，啊？”
刘大颤声道：“嗯。”
“以后……以后，我们再一起去……去桂林，租一个小舟，我们再，再去看当年湖上的风景，啊？”碧水泪流满面，哽咽的几近说不出话来。
“嗯。”刘大宠溺地颤声道，却猝不及防地掉了眼泪。
“然后……然后……”
刘大闭目潸然泪下，不待她语无伦次的说完，一把将她搂入怀中，闻着她发迹的淡淡的香气，紧紧地抱着她，不敢放手。
碧水终于扑进那个她曾经梦寐以求的怀抱里。
委屈地放声大哭。
“这一次……这一次！你别走，你哪儿都别走……”幽静暗谧的清晨里，碧水崩溃般地哭号着，像是个孩子，她死死缩在他温暖的怀抱中，轻轻地锤着他的胸膛。
刘大流着泪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哽咽笑道：“我不走……我哪都不走。”

西城。
刘大坐在一棵树上，腰间挂着一柄翠绿欲滴的长剑。
西边夕阳如血，万里无云的天儿挂着晚霞，有几只老鸦破鸣。
刘大抬头看了眼天色，莫名轻声道：“菜快凉了。”
那个小女人，此刻是否正贤惠地做完饭，恬静的脸上带着笑意，满心期盼，等他回家。
他洒然微笑，站起身来，将壶中剩的酒一饮而尽。
而后锵然拔出腰间翠竹。
长笑声里灌足真气，传遍半个西城：
“江东刘大不才，今日，前来赴死！”
还记得当初你我年少，我在江上踏水而行，你托腮在船沿儿笑靥如花。
还记得曾经你做过的烤鱼，焦黑苦涩，你看着我苦着脸，却吃吃的笑。
还记得当初你夺我的酒杯，被我猪油蒙心扇了一巴掌，哭的像是被抛弃的小猫。
还记得清晨无意中看见你血肉模糊地脚板，心被揪得隐隐刺痛。
也还记得——
当年绚烂的剑舞，某一刹那我最得意，最意气风发，最潇洒圆润地一记上撩，
还有你月牙儿似的眸子，宛若天上的星辰，
如今皆在这艳阳天里，
一去不回。
那一天，西城家家户户驻足观望，皆是目瞪口呆。
有人哆嗦着傻傻指着西城墙。
西城沿儿身形坠落的一刹，晚风习习。刘大没来由地，想最后再看看那一席绿袍儿——
恍惚间，他凌空伸出手去，喃喃道：
“碧水……”
后世记载。
江东小剑仙第一次战洛邪，与其过十九招，遂惨败。
第二次登城，与洛邪过三十五招，遂惨败，跌落西城。
第三次雷雨天气，刘大登城，与洛邪仅过三招，断一臂，此后杳无音信。
第四次。
独臂与剑魔洛邪过二百四十九招，最后一式上撩，威力惊骇莫名，冠绝天下，至今无剑客望其项背，一剑毁去西城墙三十里余，西城陨英阁灰飞烟灭，洛邪不知所踪，生死不知。
传闻剑仙临终一式名为碧水，但源自民间传说，不可信，遂不入史册。
完

←_←……以前的文笔好花哨啊。

@永霜LS星宇 快，天国组

来个人啊。
已经第二天中午了啊。

顶

嗯……文笔是有点太华藻，感觉更精简一点，还有多看一些古风文，也许会好点

顶哦w

好厉害好厉害｡◕‿◕｡【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