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奕君
酉辰时半,碗里桂醪渐消,奕君捧那《杂诗》亦只差半卷。她扬首,凤眼间携了三分倦色,素甲眉心化揉,望远天地交融一片灿烂霞霭,交织在王宫的金瓦红墙上,飞檐昂然,高楼耸云,还有金顶上依约可见的五脊六兽。奕君垂目,徘徊在手边那方满承金华的酒盏,华居、别雅、珠华、奇珍、锦衣、玉食、到底哪个才是皇宫真正的代言词?
人自天夺,命数这东西,总会多几份给那些人称“天骄”之者,且乃无偿。
其真也并非无偿,只是须偿的不必天骄,而是我这般人罢了。
半响,她揽过,尽饮六合入喉,欲醉无方。
本图幽尝寂,却不想倏然间,一阵吟语横然,惊了春虫草鸣,缱枝双鹊,伴着海棠滴水噬骨的空袭让她在神往间浑身一悸,弦如缩紧,又猛然放开。奕君凝眉不耐,下意识回眸定瞻,欲知身后不详之者,只见一人纤倩身影于树下伫足,肤似与月华同色,未及眉眼间,奕君一惊,痴慌了酒盏颤微,险下倾出。“你故意的?”未顾来之何人,奕君气咄,凤眼神光如炬,见人满容消遣模样,她蹙眉不耐,一把倾了酒盏,几步踱上,揽人怀中,嵌她左掌纤柔手腕儿,待其右掌猝袭而反嵌,倏忽一掷,直将眼前人逼倚在海棠树下动弹不能。奕君近目细琢,任人挣扎,恍然悟懂。“阿——原是个官家小姐。” 彼时的乌霭越银盘,透过繁枝茂叶,洒下斑驳,临在人面儿上,她挑眉置笑 “竟还是个神仙妃子。”
万般归静,春虫丛话,双鹊续情,独身边儿上慌手的丫鬟支吾。奕君睨目,伸指贴唇示人,待其人会意便不作多余。索性把嵌人的手松下,晏笑尔尔,欲化此境。“虽不知你意,不过月有阴晴圆缺,且乃无常,像你心一样重要的情义,可别轻易寄托给虚伪,小心得不偿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