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咴儿咴儿”，0912难受得甩着大脑袋，泪眼处竟多了一丝晶莹。
“呵，奇了怪了，什么怪物居然会哭。”杨虎话音未落，0912就冲着他咆哮，一张血盆大口，四颗虎牙刺得杨虎心口凉凉的。“吼什么吼！你个小畜生还敢一打二！上天啊你！”
“……”你打到现在还有力气和它废话！褚桀腰部的血染透了藏蓝色军装礼服，厚重的血痂粘得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洗个澡。
“唔……”0912委屈地扫了眼杨虎，满脸的“你们欺负我”逗得杨虎哈哈大笑，忍不住上去摸摸那毛茸茸的脑袋。
“杨哥！”你还真把它当老虎啦！褚桀捏住了杨虎的手腕，“它通人性，你别被它骗了。它的弱点在右眼，给它一刀速战速决！”
“弄死它啊？”舍不得……杨虎拔出军刀的时候有些不情愿。好久没打这么痛快了，虽然还不知道它个是什么玩意儿……
“动手！”褚桀那叫一个恨啊！你留着它干什么！上天啊！
“呜呜呜……”0912干脆下巴搁在了地面上前后磨蹭着，扇动着毛茸茸的耳朵，两只碧蓝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杨虎。
“嘿！阿惟你看，它卖萌诶！它居然会卖萌！”杨虎晃了晃他寒光闪闪的军刀，0912看一眼哆嗦一下。“你给我牵回去养养呗。它要是淘气，再宰了也不迟。反正知道弱点了不是吗？”
军刀刀尖点着0912的右眼，吓得威风凛凛的0912彻底不敢动弹，瞬间变成了乖巧的家猫模样。
真他妈聪明，识时务啊！知道在劫难逃居然开始装乖卖萌！

不过……
原本紧闭的第六扇门突然受到了猛烈的撞击，整个地道都开始摇摇欲坠。褚桀冷厉的眸子扫过去，0912吓得缩了缩大脑袋……
0912重整威风，屁股撅起抬起前爪慢悠悠地站起来，抖了抖光滑的皮毛。随即，一声闻之胆寒的虎啸透过厚重的石门传递了出去。
“你是真的聪明。”褚桀不得不感慨，不愧是百兽之王里的战兽。在这种时刻还能作出选择，比一般人还要聪明许多。
0912顺从地朝褚桀踱步，前爪刚迈出去，尾巴就被杨虎拽住了。它委屈地扭头：给点尊严，行不？
“不行！我怕你再挠他。”杨虎扯着虎尾就把它给拽了回来。
0912郁闷地看着杨虎：要不要力气这么大，能不能温柔点？
褚桀看它被杨虎拽着尾巴，那小媳妇样子越瞧越没有了脾气。上前揉了揉它的脑袋，“走吧，我带着伤给你擦屁股去。”
0912乖巧地用毛茸茸的脑袋蹭褚桀的小腿，前爪还讨好地给褚桀拍了拍军装衣角上的灰尘。看褚桀真的是放过了它，才优雅地踱步走在前面带路。
“心脏现在在德曼手里，我进来之前让霹雳去拦截了。”杨虎摆弄着手腕上的系统，一路走过去那叫一个满地狼藉啊！“基地搞成这样，怎么交待？”

“这不是现成的么。”褚桀一脚踹开一具被啃食得只剩下骷髅架子的尸体，“D国专家团队里显然有E国的卧底，否则蓝色兵团根本无法逃过重重戒备到达基地中心。还放出了这群家伙！”
“嘿！小家伙，里面还有活口不？”杨虎手痒，又去拽0912的尾巴。
0912连忙夹住尾巴，逃脱了魔爪后，左右摆动了下脑袋。
一个活口都没有了。
“都吃了啊！”杨虎看着一路被剖腹啃食的尸体，难以想象这是被老虎啃得。“到底多少同伙啊这是。”
“一千只。”
“哦，也就……一千只！”杨虎瞪着褚桀，“你哪里来这么多的老虎！”
“不是老虎，是战兽。”
某战兽配合地吼了一声：战兽战兽，我是战兽王！
“吼屁！你嘚瑟啥！看看你干得好事！”杨虎爆炸了，“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后果！啊！你们这出去想引起世界人兽大战吗？”
某战兽看着把它们培育出的某教授：怪我咯？

褚桀冷厉地瞪了它一眼，“凡事有利皆有弊，高收益必定是高风险。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能有绝对的安全性，要想得到必须有所牺牲。这是定律！如果不是专家中有人给0912打了刺激性药剂，它根本不会冲出来。D国牺牲了鲍尔少将和专家团队，这需要E国用命来赔。”
“……或许是A国。”杨虎话语一转，“阿唯，你挺相信独狼的。”至少，比他想象中要相信得多。
“A国是趁火打劫，E国的目的却是釜底抽薪。我们如今和A国目标一致，从综合国力上算，A国是最好的合作伙伴。”褚桀是相信德曼，他只是相信德曼不是个见识短浅的人。为了长久利益，德曼不会再度撕破脸。
“所以，你认为他会带人进来救你？”
“不是我，是我们。”
德曼是没能抵得住心脏的诱惑，世上没有人能抵得住崛起计划的诱惑。等德曼意识到崛起计划华国必不可少的时候，一定会拼命来救他们的。
看到战兽的那一刻起，德曼就后悔了。
因为德曼意识到，崛起计划绝对不是抢走心脏后就能掌控主动权的。关键，还是华国的科研技术。
心脏，只是一个研究成果而已。

“但愿他带军队进来前，我们已经收拾好了残局。”杨虎看到越来越多的尸骨的时候，头疼了。
看到聚集的一群白虎，一个个蹲坐着，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他们看戏一样。杨虎觉得自己的头皮发麻，风一吹脑袋就要爆炸了。
“你可以去接一下他。”褚桀想到杨虎的身手已经暴露在德曼面前，又加了一句。“带着0912一起去。”
谁知道德曼不会下黑手，神不知鬼不觉地对付杨虎。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单刀赴会从来都不是理智的。
以防万一！嗯！没错！
德曼带着32名联队A编军官闯进第十一扇门的时候，急忙一个刹车。看杨虎跟看怪物一样……
“嗨，上校，又见面了。”杨虎微笑着，标准的露齿笑，八颗牙齿白而发亮。
0912配合性地甩了下尾巴……
德曼瞬间觉得胸口一阵闷痛，他忘不了这根尾巴抽得他咳出血的事实。而眼前的一幕看得他又想吐血了，气的！
是0912吧？是战兽吧？怎么他就出去了25分钟就变成了家猫了？
“你们上校呢？”德曼没有看到褚桀，有些疑惑。
“我们上校在中心实验室，等着上校您一起取出研究成果。”杨虎是标准的笑面虎，笑里藏刀的那种。
“所有人原地待命。”德曼眸色微沉，“黑虎团长，麻烦带路。”
褚桀明知道是他让人拿走了心脏，为什么还要在这个时候和他“私下”见面。现在占有绝对主动权的是褚桀，他完全可以一推四五六借机将A国和E国打压到底。这起间谍案、泄密案，让D国军情部门面临瘫痪，A国和E国一旦被D国起诉，联合国主权国的地位再难保住。
现在，显然褚桀不想这么做。

为什么，明明这么好的机会？
杨虎也非常不解，他觉得这时候是打击其他主权国最佳时机，偏偏褚桀有不一样的打算。如果是为了心脏，那也不可能啊！
心脏已经被他们锁定，德曼不可能比他们先一步拿到。
杨虎为两人关上了基地中心实验室的唯一一扇门，脚边蹲坐着的0912异常乖巧地蹭着他的小腿。
“我们，似乎很有必要再做个自我介绍。”褚桀主动地递上了自己的手，“华国军部副部长，褚桀，代号判官。”
德曼握住了面前的手，温凉如玉的触感从他的掌心蔓延到了心间。他觉得自己的心口有点闷痛，“A国情报局副局长，德曼·戴维斯，代号独狼。”
如果没有记错，这是他们第三次做着自我介绍，说着重新认识了。
却是第一次，加上职位和代号。
这一次，真正代表的是国家利益，毫无私人感情。
褚桀打开保险皿，里面一颗跳动着的心脏，完好无损。预兆着蓬勃的生命和无尽的希望……
“这是备用心脏。”褚桀的食指轻轻叩了下实验台，保险皿顺着隐形轨道滑到了德曼的面前。“原以为，我不会用到它。因为我眼里的独狼，隐忍智坚，沉稳卓越，心性弥固。”
褚桀的评价不吝赞美之词，近乎概括了德曼的所有有点。

“所以，当心脏真的被我夺走后。你，失望了？”抢走心脏一直是德曼的最终目的，不过是因为鲍尔的突然牺牲和基地的突变让他改变了原先的策略。他只是随机应变，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更没想到，居然还有一颗备用心脏！
“不是失望，是可惜。”褚桀从提出崛起计划开始就知道会引来多少劲敌，第一个跳出来争夺是德曼，这是出乎他意料的。
但是想想刚才那样的情况，换做是他，也会那样。
“现在呢？”
“我想押上自己的军衔、性命，赌一次。”褚桀从来不是乖乖孩，按部就班那套他不喜欢。他想要的不仅是任勋复活，他还要创造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
就像，战兽0912那样……
“赌？”德曼瞬间明白了，“你要用这颗心脏引蛇出洞，暗度陈仓。为什么？”
“德曼，你非常聪明。我觉得，你会和我合作的。”褚桀漂亮的眸子恍若寒星熠辉，“联合国，不需要这么多主事国。”
很好，他们的想法正好一样。
“合作愉快。”德曼难得的，眼角轻轻上扬，淡淡的笑意从瞳孔溢满眉宇。
“……笑起来挺好看的。”到了嘴边的同样的“合作愉快”四个字，在看到德曼脸上的笑容时，硬是变成了夸奖和勾搭……
“给我补点血，我会笑得更好看的。”德曼这一松懈下来，觉得浑身都疼。肩骨和胸骨肯定被震裂了，更要命的是腹部的伤口。
“我流的血不比你少。”他这不说还好，一说到身上的伤，褚桀觉得自己上半身简直是被扔进搅拌机里一样。

“……”褚桀轻轻的笑声，像爪子一样挠在德曼的心尖。“亲爱的，你吃醋的样子，真是太勾人了！”
此时的德曼像护卫自己伴侣的猛兽，危险又性感，致命却充满诱惑。
“我从不吃醋。”德曼瞳孔一紧，狠狠地在褚桀的下唇咬了一口。铁锈的味道瞬间充斥了两人的口腔，德曼声音嘶哑越发低沉。“……我只喝血。”
褚桀疼得嘴角一抽，上半身被抱着紧紧贴着德曼挣脱不开。褚桀恨得牙根发痒，“你属狗的么！”
“我属狼，喝血吃肉是本能。”德曼舔着那因为染上血液而艳丽的唇，要不是身上有伤……
“行了。”褚桀抬手一巴掌堵住了德曼的脸，不让他继续作怪。“把心脏拿出去让黑虎他们先走，我们还要留下来配合调查。”
想到牺牲的D国少将鲍尔，两人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一个活口都没有吗？”看到褚桀沉默不语，德曼抬手给他擦了下有些红肿的唇。“没有活口就没有证据，爱契夫这个老家伙上下嘴皮子一翻，我们都会被他拖下水的。尤其是你，死的人伤口太明显了，战兽藏不住的。”
“那就在爱契夫没到之前，让这些消失彻底！”
0912猛地起身，杨虎一把拽住了它的尾巴……
0912那叫一个憋屈，它长这么大谁敢这么拽它！它拿头去蹭杨虎的手：给点尊严吧，好不好？
“不好！”杨虎捏了捏肉嘟嘟的尾巴，抽打着自己掌心玩。“你刚闯了那么大的祸，又想去哪？给我在这老老实实待着！”
我就是要去收拾残局啊！毁尸灭迹啊亲……0912心累。

杨虎也是神了，偏偏看懂了它的意思。他双手撑着膝盖，俯身问0912。“你是不是知道他们在里面聊的什么？”
0912前爪捋了捋虎须：必须的！
“我陪你一起去。”有意思！这家伙带在身边抵得过一个排的雇佣兵啊！杨虎暗搓搓地下了个决定，他得把这小家伙偷偷带回兵团里去！
半个小时后，四名联队A编军官抬着一具蒙了白布的尸体走出了地下研究基地。身后是褚桀德曼和杨虎，三人或多或少有些狼狈。
杨虎的手里捧着保险皿，透明的玻璃器皿里一颗跳动着的心脏蓬勃有劲。他直接放到了汉姆面前，让他加安全防护系统。
汉姆愣了一下，心脏不是没有了吗？这是哪来的？
“汉姆，你和黑虎团长一起护送心脏返回华国研究基地。切记，务必保证心脏的绝对安全。”德曼本人需要留在联合国配合调查。
“是，上校。”汉姆虽然疑惑，但这种情况他也不好问什么。
“黑虎，保护心脏返华，一路平安。”褚桀的要求很简单，就只要杨虎能把这颗心脏带回去就行，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
“是，首长。”
杨虎是开自己战机走的，机舱里就两个人……
“黑……”汉姆结巴了，这是老虎吧？是吧？会吃人的吧？什么时候上来的？这里怎么会有老虎？汉姆的手指紧紧地抠着怀里放置心脏的安全箱，生怕老虎扑上来一口咬死他。
“这小家伙很可爱的，别怕啊小天使。”
某只被威逼私奔的战兽小家伙：妈的智障！
杨虎一巴掌拍在毛茸茸的虎脑袋上，“说好了，咱出门在外安分点。不然卖萌都不顶用！”
“小天使”汉姆：黑虎你有病！
联合国十五楼，高层会议室。
“褚桀上校，德曼上校。这就是你们的任务报告？”联合国常任总理司佐手里的两份一模一样的报告书甩了过去，差点糊了两人一脸。
司佐那叫一个火啊！
一个两个就没有个省事的！
“是的，总理。”异口同声。
褚桀德曼听话地坐在对面，低着头装委屈。
一个演技高超的演员不会成为一名优秀的政治家，但是一名出色的政治家一定是位入戏很深的演员。
司佐头疼欲裂，装什么装！
还装受害者？！
怎么躺在联合国烈士馆的不是他们？！
六七十岁的老头咬牙切齿的样子，褚桀德曼默默对视了一眼……

“嘭”！当他瞎啊！还敢眉目传情！
司佐一拳砸在了会议桌上，茶杯盖子立马配合着嗡嗡作响。“D国因为崛起计划损失惨重，你们这样一份报告唬弄得住哪个！现在拿着你们面前的纸和笔，圆润地从我的视线里消失！”
“是，总理。”继续异口同声。
两人领作业去负一楼调查室，重新写呗……
“警卫员！”司佐一声令下，贴身的两名警卫拦住了两个还没走出去的人。“你们，一个一个地下去！”
禁止中途串供！
警卫员甲非常为难地做了个邀请的动作，“上校，您先请。”听说这位记仇啊，千万不要报复我……
褚桀左手拎着一本空白报告书，右肩轻轻一耸：串供这事儿怎么着也得提前两个小时吧，用得着半路么。
德曼等了一分钟，才踏进专用电梯下去。他回顾了下司佐的简历，不得不承认华国能有今天的国际地位，和拥有任勋、司佐这样出色的军人分不开。
经过三天两夜的调查盘问，两名情报首脑、堂堂上校，足足写了二十一遍任务报告。才被允许圆润地滚回十五楼……
“……”精疲力尽的褚桀和德曼双脚刚踩在高层会议室的地板上，齐刷刷地愣了一下，面对这个朝他们走来的军官，他们有说不出的愧意。
“D国军情局副局克里斯·瓦格纳。”
克里斯一双碧绿的眸子里血丝密布，海蓝色军装礼服下包裹着的是一具脆弱的身躯、一抹悲伤的灵魂。
“华国军部副部褚桀。”
“A国情报局副局德曼·戴维斯。”
褚桀、德曼同步举臂，以庄严隆重的国际军礼，向这位军官表达他们的敬意与哀恸。克里斯身躯颤抖地回敬……
“克里斯上校，节哀。”司佐的一声叹气压在了喉咙里，“此次案件，联合国定当秉公办理。”
五次开会后，联合国司法部将此次案件定义为“国际机密泄露案”，原告以损失惨重的D国为主、华国A国为辅。被告则毫无疑问，向来傲慢的E国。
E国的中情科副科爱契夫是E国俄多斯坦人，血脉纯正，皮肤白皙。向来为人诟病的是，他明明才三十七岁，却已经是满头白发。
“告我们中情科，证据呢？拿出证据！”爱契夫一口纯正的俄多斯坦语（简称俄语），他就算会说华语，也拒绝在国际上说不是他母国的语言。
“拿出了证据，爱契夫上校是不是又准备吃下去？”褚桀眸色一凛，唇角露出两分轻嘲。证据算什么，只要有时间总能造出来的。
“褚桀上校，请保持贵国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德曼义正言辞，正气凛然。光明正大地指责褚桀不尊老！

“你们俩一唱一和！沆瀣一气！一丘之貉！狼狈为奸！”爱契夫瞬间炸毛，他生平最讨厌的两件事，一个是说他老，另一个是说他吃证据！
他老吗？他也就比褚桀大七岁，比德曼大三岁！不允许少年白头嘛！
他吃证据怎么了？谁知道那盘牛排是证据！
“德曼上校，您有时间可以向爱契夫上校讨教下华语，您的华语水平拉低了国际语言的标准线。”褚桀明知道爱契夫最讨厌华语，还特意抓住了爱契夫连说四个成语不放。“爱契夫上校，您的成语使用之流利，让晚辈这个土生土长的华国人感到无比汗颜。”
“褚桀上校放心，只要一有时间，我一定会好好研究，虚心地向爱契夫上校讨教话语语法。”德曼一本正经地做起了捧哏的角色。
“你们！”爱契夫没忍住，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司总理在这儿，我现在完全有理由怀疑你们两个联手诬告E国！司总理，您一直在场……”
“啊？说了什么？”司佐左看看右看看，“三位别聊了，准备上国际法庭吧。”
“……”爱契夫目瞪口呆。
在国际会议桌上，显然是没有不要脸的，只有更不要脸的。
“爱契夫上校，秉承我们华国优良传统，您先请。”尊老爱幼啊！褚桀朝德曼轻轻地一个眨眼：干得漂亮。
“爱契夫上校，请。”德曼看到褚桀朝他抛媚眼，唇角忍不住添了几分笑意。
“哼！”爱契夫冷声一哼，率先走出了联合国高层会议室。
司佐拿起自己的烟斗，细细地品了一口烟草的醇香：现在的年轻人啊！
爱契夫是个嘴炮，嘴上功夫厉害到曾经把另外一个主权国的情报首脑说哭过。然而，他就算能把褚桀说哭，也敌不过褚桀和德曼联手。
褚桀本来就嘴巴毒，一句话噎死人是常有的事情。而德曼，那完全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平时沉默寡言，一开口就是一针见血。
反倒是最大的受害国D国，他们的情报首脑克里斯，完全陷入悲伤之中，根本提不起半点兴致跟E国打口水仗。
好好的法庭审判，变成了三人争辩的舞台。
国际大法官詹姆斯四世举着小银锤好几次要敲下去，都能被一声高过一声的辩论给阻止了。
最后结果可想而知。
若干年后，詹姆斯四世从国际大法官位置上退休，送别宴会上他拍着下一任大法官的肩膀感慨：孩子，以后华国和A国打官司的时候，你可千万别接。
太可怕了！
两个人形生化武器啊！
爱契夫都被说哭了，差点从二十六楼的国际法庭大厅跳下去。
“……现判定，E国中情科泄露国际机密罪成立。E国的非法操作导致D国专家团队无一生还，更让一位年轻优秀的将军殉职。经过国际法庭十三位法官一致决定，五年之内停止E国在联合国使用一切主事国特权，罢免联合国联队E编在职306名军官联合国军校军衔。自西元2054年8月17日联合国时间15点30分整至西元2059年8月18日联合国时间8点整，E国升半旗。”詹姆斯四世一锤定音，结束了此次震撼世界的国际机密泄露案。

外面联合国军仗礼仪乐队奏起了E国国歌，白蓝红三色国旗在国歌声中慢慢降落，硬生生地比其他四面迎风飘扬的国旗矮了一半。
爱契夫像一只斗败的公鸡，扑倒在旗台前痛哭出声。
“本来应该拽下来两个的。”褚桀气定神闲，目光坚定地看着最中央的华国国旗。鲜红的国旗是用无数华国军人的鲜血染成的，他必须让它一直骄傲地把所有国家踩在脚下。
“我不会再给你这个机会。”德曼看着飘扬在华国鲜艳的国旗旁的A国国旗，总有一天，他要让它成为唯一飘扬在旗台上的国旗！
鲍尔少将是D国第一位走上联合国维和军队的军官，曾经有人评价过鲍尔，说他再过二十年就会走到战神任勋的高度。
可惜，鲍尔再也没有那个二十年了。
悲怆的哀乐在联合国烈士馆不断地盘旋着，联合国联队的四国在编军官换上了黑色军装白色军帽。
褚桀、德曼、克里斯都摘下勋章，只有黑色军服肩章上绣着的三颗白星代表了他们的军衔。他们右手行军礼，仰视着面前的屏幕，看着属于鲍尔的那枚勋章一点点降落。就像一颗辉煌的星星一点点陨落般……
“嗒”地一声，锦盒落在了操作台上。
这个锦盒，在场所有军人都有，包括褚桀和德曼两人。
里面只能存放两样物品，一样是代表军人身份的勋章，一样是……遗书。
是的，就是遗书。
D国的国旗包裹着锦盒，几乎没有什么重量，但是意义重大。克里斯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抱在怀里失声痛哭。
“鲍尔将军，一路走好。”
全场一千二百六十名军官郑重敬礼，八个字一声声回荡在烈士馆中。克里斯抱着鲍尔的勋章和遗书，在这沉痛的告别声中一步一步离去。
“我想起了两年前的任将军。”
并肩行走在烈士馆如茵的绿草坪上，德曼突然开口。
“他是英雄。”褚桀在面前的这尊汉白玉雕像前驻足，他郑重地行了个军礼。“我只敬佩过两个人，任将军是一个。”
德曼目光深邃地仰头凝望……
眼前的这尊汉白玉雕像，沐浴在阳光下张扬而刺眼。
雕像的原型，以绝无仅有的姿态，引领了一个时代。
白楚，白博雅。
一个开创了华国盛世的男人，一位受尽无数军事家政治家医学家爱戴的少年元帅华国国相。

“他是唯一一位让我敬重钦佩的先辈。”从小，德曼就看不起他一心投入政治斗争的父母和家族。原因很简单……他们再怎么斗能超越白楚吗？
不可能的。
世界上只有一个白楚，而如白楚一样的人几百年都不会出现一个。
“那他呢？”褚桀的目光落在仅有两米之远的地方，那里也是一座汉白玉雕像。雕像的主人是开启华国新纪元的国家领导人，顾纬顾茂功。
有白博雅的地方，两米之内必有顾茂功。
正如有顾茂功的功劳簿，下一行就书写着白博雅的名字。
“这个男人，有点儿傻。”
德曼只说了这八个字，眼睛里还带着几许叹息。至少他认为，按照记载上写的，顾茂功如果不是……华国的领土已经横跨两大洲了。
情之一字，怎么会让一个坐拥天下的男人，放弃触手可及的权力？
德曼欣赏白博雅的冷静果决，却有点看不上顾茂功的铁汉柔情。
“……”傻得可爱，不是吗？褚桀默默地把这句话咽了下去，他知道德曼不会懂。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恋，不是名誉地位能撼动的。
可惜的是，这种炙热的感情，似乎也只存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
至少，他两辈子都没有碰上。
烈士馆档案室里，年轻的管理员震惊地看着去而复返的军官。“上校，有什么事情我能帮助您的吗？”
“编号CHJT000090，我想修改我的遗书。”
褚桀比德曼晚一步离开，踏上机舱的那一刻，他的视线里全是鲍尔的锦盒缓缓降落的画面……
他才记起来，他的遗书还是一片空白……
即使他没有遗书赠予对象……
他还是想留下点什么，证明他这一辈子是真正地回来过。
毕竟，生死变幻难以预料啊！
“好的上校，请您稍等。”管理员礼貌地微笑，恭敬地调出属于褚桀的锦盒。黑底烫银边的庚帖上烙印着独属华国的盘龙图腾，翻开庚帖上面一片空白。
褚桀坐在宽大的桌边，执笔认真地在空白页上写下一长段的话。
洋洋洒洒，一气呵成。
将钢笔递还给管理员，看着锦盒再次归位。
褚桀微微一笑，“谢谢。”
管理员腼腆地笑了，“为上校服务，是我的荣幸。”

S市，第一医院拐角处的牛肉面馆。
“小云，这里的牛肉面老地道了。我吃了一年半了，从来没有吃腻。”应粟扯着嗓子朝里面喊，“老板，两份老三样。”
“诶，就来。”里间老板透亮的声音穿透朦胧的雾气传了出来。
风轻云扫了一眼白墙上的老式挂钟，下午三点半。
这个时间段，难怪店里只有四个人呢。其中一个还是个女人……有点儿做作的女人！风轻云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怎么着，瞧上人老板娘了？”应粟促狭地眨了眨眼睛，压低了声音。“身材一点都不比你们七楼的护士妹妹们差吧。”
“……”风轻云无奈地看着他，真想去捏住这张胡吹乱侃的嘴。
“小应医生今天白班啊。”老板把吃的摆好，才发现坐着的客人不认识。他局促地笑笑，也不闲话家常了。
“对呀！好不容易才换到的白班，这不，一下班闻着味儿就来啦。”应粟拨拉出一双消毒好的塑料筷子递给风轻云，“老板，这是我们医院新来的医生。看在新顾客的面儿，您今天可要好好露一手。”
“医、医生……”老板是个老实人，平时这些客人也就应粟会跟他聊几句，算是比较熟悉。如果是陌生人，他连话都说不太连贯。
“我姓风，老板叫我小风就好。”风轻云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尴尬，修长的手指剥了颗盐水花生吃。忙着称赞，“味道很好。”
“你们喜欢就好。”老板看着又有客人，忙迎上去。“三位吃点什么？牛肉面花生卤蛋……”
风轻云尝了一口牛肉，味道非常正。可是他却有点不能理解，“……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个老板的家庭好像……”
“你也挺八卦的啊。”应粟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瞬间亮得熨烫了风轻云的心。漂亮的眸子闪动着狡黠的光，“这老板可是个土豪，百年老店，月收入是我们工薪阶层的三倍。他这老婆是后娶的，前面那个出车祸死的，当时他们的儿子才八岁。不过都说这老婆对他儿子挺好的，比亲儿子还好。”
“……胡扯。”风轻云轻飘飘地给出了两个字的评价。
“都说了听说的么。”应粟给风轻云剥花生，一颗颗晶莹的花生仁扔进风轻云的牛肉面汤里。“他家儿子和我玩得可好了，人家那叫一个聪明，还说以后也学医呢。长得也可帅啦，小鲜肉哦。”
风轻云皱了皱眉，刚想说点什么，就看到旁边桌上的客人拿筷子头戳了戳应粟的胳膊。
“小应医生……”
“咦，桂花姨，你怎么还换了位置呢。”应粟顺道把盘子里的卤蛋拨过去两个到那中年妇女碗里。
“不用不用，不是蹭你吃的。”刘桂花干脆坐到了应粟这一桌，店里的客人也慢慢多了起来。她趁着老板娘去后厨帮忙的功夫，赶紧抓着应粟说话。“小应医生，你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帮忙找找俊俊？他爸开不了口怕麻烦人，可这孩子都快三天找不到人了。我们这些街坊领居的也都着急不是……”
“俊俊怎么了？”应粟眉心一跳，总觉得不对劲。
“他暑假给人当家教补习，三天前晚上没回来，他爸也没放心上。可是过了一天这孩子都没有消息，打电话都联系不上。这不……”
“报警了吗？”风轻云预感不妙，看到刘桂花摇头他更是浑身恶寒了一下。“失踪超过24小时就能报警，你们不知道？”
“……”刘桂花压低了声音，“他妈妈说了，俊俊交了个男朋友或许跟人走了。但是我们都不信……”
“桂花姨，我帮着找找看。没事的，放心吧。”应粟没有心情再吃下去，他还是比较惦记小孩子的。
出了面馆，本来风轻云和应粟就应该分道扬镳的。
“我送你吧。”风轻云知道今天应粟的车送去保养了，打算把人送到家。一想到应粟要去挤公交，他心里不知怎么地就有点别扭。
“算是我今天请你吃面的回礼？”应粟歪头一笑，见风轻云又是闭嘴不说话的样子，他才开始漫不经心地打电话。
“粟粟，怎么了？”
风轻云听力向来出众，电话里是一个男人极其温柔的问话，更像情人之间的呢喃。风轻云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加班不？”
“还有半个小时下班。粟粟，要去接你吗？”男人的语气温柔得有些过分，“我看看能不能提前走……”
“我这么大人了你还怕我丢了啊。”应粟给风轻云指了个方向，边惦记着刚才的事情。“今天你不加班都要加班了，帮我查个人，失踪三天了。”
“你说。”
风轻云听着应粟把失踪的孩子的信息告诉电话里的人，看他挂了电话，忍不住问。“你觉得，这件事和他后妈有关吗？”
“你都说后妈了。”应粟笑得张扬，唇角多了几分讽刺。“有的亲妈都能掐死自己孩子，何况个后妈。”
“是啊……”风轻云心有所动，他总觉得应粟不简单。

从他一个电话就能让人查案这件事上看，应粟或许……比他想得更加复杂。没等应粟再开口，他的手机又响了。
风轻云眼角刚好扫到屏幕，“债主”两个字让他愣了一下。
“亲，您可真会掐着点打电话。”应粟磨牙，算算日期，丫的！他的假期……
“青东街53号，来接我下。”
“现在？”
“……”果断挂电话。
应粟咬牙憋住了没骂人，看看旁边的风轻云，“你听到了，青东街53号。”
“……”我不是你的司机啊！风轻云无奈地打转向灯，在红绿灯路口掉头，换方向行驶。
青东街53号，硕大的广告牌旁边，站着一个男人，身材修长匀称和广告牌上的大明星几乎一模一样。
但是，那张脸普通到不能更普通。
车稳稳地在他面前停下，他毫不客气地打开了车后门，弯腰坐了上去。打着方向盘的风轻云的手一滑，差点撞树上。
“见到上司这么紧张，看来还是要送去培训啊。”应粟勾唇一笑，抬手拍拍风轻云的脑袋。掌心的发丝超乎预料的柔软，他忍不住多揉了两把。
“……”居然还说风凉话！风轻云躲开某人的魔爪，向来绅士的男人居然也咬牙切齿起来。
应粟居然会是褚桀手下的人！
“什么时候回来的？”应粟从后视镜看到某人冷眼扫视他，“这么看我你也不能掩饰你狼狈的事实。”
褚桀的确是狼狈的。
身上套着的衬衫和牛仔裤一看就是街边货，脸是易容的完全没有赏心悦目，扔人群堆里找都找不到。
“再废话，扣工资。”
褚桀冰冷的声音从牙齿缝里挤出来，轿车里顿时寒气四溢。
“又扣！你让我喝西北风去啊！”应粟推了把风轻云的胳膊，车子顺势驶入了加速车道。顺道扔了个白眼给褚桀，“你看看你自己带的尾巴！”
风轻云脚踩油门，手心全是汗，看都不敢看后面。
“锻炼你们。”褚桀眸色冰冷，从袖子里抛出一把小巧的S5704式手枪给应粟。“往郊外开。”
应粟的手颤抖了下，“哪边的？”这么凶残，都用枪了啊！
在风轻云快要撞上护栏的时候，应粟连忙一把扯过方向盘躲了过去。风轻云呼吸有些不稳，后面尾随的两辆车明显是想置他们于死地啊。
“你说呢？”褚桀从口袋里掏子弹，一颗颗装进枪膛。“我一到S市就被盯上了，把我行踪掌握得这么准确，真是费尽心思。”
“小云，你别看后面。油门踩到底，直开。”应粟知道风轻云缺乏这种开车躲避的经验，一边出声指导一边和褚桀对话。“东西非常安全你却混成这样，这不合适吧。在它出现前，我个人觉得你得扫清障碍。”
“无论是谁……”褚桀语气里有了一丝犹疑。
“无论是谁！”应粟脾气不是很好，车子疾驰在郊外的一条大道上，最近的一辆黑色X7离他们只有一个车身距离。他果断开车窗，朝后就是一枪。
子弹笔直地低直线飞行，钻进了车的前轮……
褚桀眸色一怔，错愕地看在应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