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紫禁城里的花园子，并不比贤王府要别致多少。婶婶爱我，奇花异草，灵树仙葩，家里从不缺乏。故，我入宫的唯一意义，就是与婶婶一见——我已经九十八天零四个时辰不曾见她了呢，好想她呀。）
“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姑娘穿花衣……”
（婶婶要见那么多小姑娘呢，要轮到我，需得等。便在花园子里头，找个和我岁数差不多的小苏拉，拍花巴掌玩儿。）
”你拍二、我拍二，两个姑娘扎小辫儿……”
（日头有些晒呀，风也热烘烘的，吹得人无精打采。）

“你拍九、我拍九……”
（快啦快啦！等拍到十，就要急着出个石头剪子布，谁赢了，就可以得输家一件东西。话梅啊，麦芽糖啊，系头发绳儿啊……要是没有什么可抵的，输家亲赢家一下儿，也是可行的。我就是看中了这个小苏拉，眉目清秀，嘴上也没点胭脂。她若亲了我，脸皮上没有胭脂印子，也省得去抹了呀。这时，忽听有人唤我。还以为是皇后婶婶的大宫女，转头一看，诶？她是谁？）
“给您请安啦。”
（有些面善，却想不起此人的名姓来。直觉认定她一定是皇伯的妃子，既是我的长辈，自然没有坐着回话的理儿。）
“诶？您是纯爱的……姑母？”
（我怎么知道的？看啊，她的耳坠子，可不正是翡翠镶金的两条鱼么！）

（说起曾经，去乾西四所的经历，所见所闻，虽是短短一个时辰，却足够讲一整个晚上呢！小公主们一个个儿粉雕玉砌不说，性子也是天差地别。有灵巧机敏的，就有贞静温娴的，有爱说爱笑的，就有讷言寡欲的。小阿哥们，更应了那句，龙生九子——有爱偷偷把自个儿挂树梢的，也有悄没声儿在墙角捏泥玩的，有跑起来飞快眨眼就不见影儿的，也有抱一本书读的脑袋一点一点的……回想着那时的画面，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拿着一柄千里镜，哪儿哪儿都去望一下，说要走遍大清的万里河山。”
（很笃定地，点一点头：）
“后来，我去京郊一带的山川游玩，偶尔也能遇到他呢。看来他正在实践自己的梦想，一直在努力，从不曾松懈。”

“我才有福呢，我的阿玛，是全天下最好的。”
（说起他，满心满眼都是笑。我愿意为他付出所有，牺牲一切——挚爱之上，还有至亲。他就是我的至亲。在这世上，能有一个让自己愿意以生命去爱的人，这是我的福气。而她呢？或许一个女儿的离去，带走了她，太多太多的快乐。可她还有两个儿子，我好不怀疑，当他们需要，她可以牺牲自己——就像阿玛说的，他愿随我谪为凡人，只为看护着我，不再遭劫受难。）
“海的另一边，也有东洋，也有南洋。南洋有一种奇怪的水果，闻起来臭，吃起来却十分香甜！和臭豆腐异曲同工，可口感却比臭豆腐要爽滑多啦。”

（她问到了关键，什么名儿？这是个好问题。那种水果，满身是钉，运输极其不易，为了吃里头一块果肉，俩厨子都把手扎破了——满以为必须用马刀来砍才成，竟然只需小刀，从裂口出一撬，即刻噼里啪啦裂开来了。）
“仿佛是叫……牛年？”
（话出声儿，自己也笑起来。什么牛年，还马月呢？我记得，差不多是这个读音的，怎么一念出来就变了味儿？）
“诶，大概齐是这么念。或许还可以叫丢甜？吃起来的确是有一丢丢的甜啊~或者秋田？颜色的确和秋天的田野似的，金黄金黄，很有丰收的感觉呢！”

“很多呀！咖喱——这个我可记着了！这种调料，不但配猪肉干是一绝，与牛肉相配，更是要命好吃呐。微微辣的，但又不似川菜那样的刺激。”
（说起南洋，吃食居多。不似西洋诸国，各种精巧奇妙的小玩意儿，首饰的做法，也与我国不同。东洋那边，则有不少小题大做的“道”，寻常之事物，精益求精，便可收获绵长不绝的惊喜。）
“有一种椰糖——”
（诶？仿佛我的荷包里头，还余了一块儿。忙去翻，半晌，掏出糖块，仔细剥开，很热情地凑到她嘴边去。）
“就是这个！张嘴，啊~呜~”

“是呀，酥——”
（我的酥，他也这样说。为了找两张珍萌园的票子，我把荷包里的东西全都清除开了。他的手掌，那样大，那样宽厚，仍是捧得费力，不是这一颗蜗牛壳儿，就是那一片大雁羽毛，险险的，要从小山似的的杂物堆上掉下来。）
“素来都是这样的。”
（并未停顿太久。那么多的回忆，闪过脑海，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东西搁多一些，要用什么都有，多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