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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丫鬟小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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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晴雯
晴雯乃吾最喜之丫鬟,故另有单独行文(即芙蕖挽歌——见后文附录),此处不赘述。
2.麝月
怡红公子名下的丫鬟情趣者颇多,麝月也绝不是特别突出的一个,我也并非对她情有独钟。将她名列次首,一部分恰是因为晴雯。
晴雯虽是风流爽直,得怡红公子所喜,只是她那尖刻、吊着眼睛骂小丫头的性格不会使她有多好的人缘,想来怡红院中妒她者也是颇丰。而麝月,应是她最好的朋友了吧。
犹记袭人家去,晴雯、麝月上夜一节。晴雯是个十足的小姐派头,懒在熏笼上如何也不肯动窝,连镜上的消息也不肯划拉一下,到了也是宝玉帮他去弄,还告诉她:“你们暖和吧,我都弄好了。”只是那晴雯并不领情,仍顶了一句:“终究暖和不成……”不知宝玉和忙里忙外的麝月做何感想。
半夜里,宝玉要吃茶,麝月服侍他用了。晴雯就央她也服侍自己吃一口。麝月老实,就真叹了口气服侍她吃茶。
与其说麝月老实,或许本来她俩儿的关系就不错,倘摊上别人兴许就没那么痛快了。
晴雯病了,宝玉到她床边竟见无一人于侧伺候,遂道:“别人去了也罢,麝月秋纹也这么无情?”
可见,众多怡红应答者中,为晴雯友者,便是麝月、秋纹二人。可晴雯与秋纹关系好的文字,我倒是未见,只见到她们吵了架,还牵连至黛玉。所以私下里认定:晴雯好友者,麝月也。
将麝月列为第二,也不只是爱屋及乌,麝月也确有其惹人爱之处。
那日,春燕妈大闹怡红院,袭人就道:“我不会和人拌嘴,晴雯性子又急,你(指麝月)快去震吓她两句。”后,春燕妈第二次又来闹,仗着袭人好性儿,不把她放在眼里,仍是麝月来解了围。由此麝月口才可见一斑。
开到荼蘼花事了,当朱阁倾倒,红颜老去,也唯有麝月,服侍宝玉走完了最后一程……
3.小红
“痴女儿遗帕惹相思。”提起小红,最先想到的便是这章回目。红楼中不乏爱情故事,除宝黛之纯净,还有二尤之凄婉,三尤之惨烈,司潘之放荡,龄蔷之痴心等,而小红与贾芸,私以为该用大胆二字。
可若与司棋想比,公然于大观园中幽会,倒又显得不那么大胆了。不过司潘相幽,于大胆之中似又更进一层,难免少了一些女儿的娇羞,故私更喜用放荡二字(绝非贬义),大但仍赠与小红为上。
毕竟,在那个社会背景中,私相授受已属大罪,更况乎沾惹上男女私情?连脂砚斋亦称其“奸邪婢”,那小红追求情爱所需但色便不言而喻了。
最喜者莫若此节,而最欣赏小红的地方则是她回凤姐的那段话。老实说,在下到现在都没闹明白里面的关系,只看到一群“奶奶”。初读时,吾一度怀疑自己理解能力,幸而凤姐说:“怨不得你不明白,里面四五门子的话呢。”吾这才松一口气,却也对小红愈加敬佩。
4.平儿
李纨说得好,有个唐三藏,就有个白龙马来驮他,有个凤丫头,就有平儿作她的总钥匙。凤丫头就是楚霸王,也得有两个膀子好举千斤鼎。没有平儿唱红脸,凤辣子岂能安安心心地做他的白脸,施展拳脚,还不至招来大众怒?
凤姐和平儿在众人面前面前是一对和气的好主仆,可事实上在凤姐手下并不容易应付。若非平儿小心谨慎——即使凤姐已开口允许她同桌吃饭,她也只是屈一膝于炕沿之上,半身犹立于炕下,岂非也想另三个陪嫁一样去的去,死的死了。
平儿怜老惜贫,体贴下人,但也不是一味好性儿。再说春燕妈来怡红院里闹,平儿吩咐“在角门子上达四十板子就行了。”俨然有凤姐余风。
其实也是,说是下人,贾府里那些奶奶嬷嬷那一个是省油的灯?即使精明如凤姐,若非唱足了白脸也早被他们治了去,何况平儿?
5.紫鹃
一开始并不多喜紫鹃,总感觉她太淡,似乎是隐没在了潇湘妃子的光环之下。“慧紫鹃情辞试忙玉”我也多欣赏到了宝玉的呆性,没有关注那个一片真心为姑娘的丫头。
真正欣赏紫鹃,只缘于一个极细末的情节。宝玉挨打后几日,众人纷纷往怡红院去,颦儿就一直站在地上远远地看着,想着。紫鹃跑过来告诉林姑娘该吃药了,开水要凉了。许是颦儿正沉浸在女儿心思中,对紫鹃没好气地来了一句:“你到底要怎么样,我吃不吃与你什么相干。”



IP属地:上海1楼2008-08-24 18:11回复
    当时我就心里一惊,想紫鹃无端受到指责该如何作答,谁知她笑道:“(好一个笑道,就凭这笑字,我已敬紫鹃三分。)咳嗽的才好了些,又不吃药了…在这个潮地上站了半日,也该回去歇歇了。”颦儿也非不讲理之人,听紫鹃如是说,便回去了。
    李纨的话放在紫鹃和黛玉身上似乎也可以,有个林丫头,就有个紫鹃来照顾她。
    李纨还说这一个小爷(指宝玉)屋里,要不是袭人,你们度量到个什么田地。这话放在紫鹃和黛玉身上也合适。
    那次二玉闹得最厉害,颦儿还绞了玉上的穗子,紫鹃就批评黛玉“竟是姑娘太浮躁了些。颦儿不让给宝玉开门,紫鹃就说:“大毒日头底下,晒坏了他,如何使得呢。”仍自去开门。终使二人“黄鹰抓住鹞子的脚”,重归于好。
    6.藕官、药官
    严格来说,藕官、药官不是丫鬟,是采买来唱戏的女孩子,红楼十二官之一。但后来国丧,各家各户都不许开宴,戏子们就被遣散,愿留下的就分到各房作丫鬟,藕官被分到了潇湘馆,所以姑且也可将她们认作丫鬟吧。
    两个戏子一个是小生,一个是小旦,结果唱着唱着唱糊涂了,真把对方当成伴侣。即便后来药官去了,藕官又和新补的蕊官“浓情厚意”,别人问她为何,她也是拿男子续弦作比。
    这段呆话不仅独和了宝玉的呆性,也让我听入了心坎。原来对亡人或是离去的人,留得一片心,不丢过不提就是好的,一味哭天嚎地,反让人魂不得安。
    有人说藕官也是黛玉的影子,我却并不这样看,黛玉轻灵,藕官却“呆”到骨子里,恰似宝玉。而她的一席话又何尝不为宝玉的命运作了诠释呢?想来曹公后几十回中,黛玉泪尽而亡,宝玉另娶宝钗,便是因为这句:“只是不把死的丢过不提就是情分了。”
    “杏子荫假凤泣虚凰”,假凤虚凰原来就是花落人亡的一次预演。
    7.袭人
    将袭人列在最后写并非不喜,只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由自主,姑且只当是压轴好了。
    红楼丫鬟中,我最喜欢的名字就是“袭人”,“花气袭人知骤暖”,唯一一个出自前人诗句的名字。
    因晴雯的死,成了袭人最大的诟病,黛钗之争,晴袭之争,极为巧合的相映成趣。但我相信,能够被曹公赋予这么美丽的一个名字,能够被脂砚斋尊称为袭卿,能够有始有终,绝不会是一个坏人。
    晴雯袭人,我毫无疑问地偏爱晴雯,只因为她的娇俏尖傲,袭人只能是一个照顾起居的姐姐,而非谈论心事的知己。
    可是,她也是一个女儿呀,一个为曹公饱含爱怜的女儿,一颗未嫁的晶莹珠子,一杯同悲的苦酒。
    所以,历来为读者所争执的袭人是否告密我不想多言,一来本文只是抒情不是研究,二来悲金悼玉,谁能说她不是被凭吊的之一?
    


    IP属地:上海2楼2008-08-24 1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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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录:芙蕖挽歌
      (发不上去,所以发图)


      IP属地:上海3楼2008-08-24 1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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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回首,她已然魂归黄土……不!是魂归净水,就像化作水仙之神的娥皇、女英一样,掌管那人世间的芙蕖。
        “这花也须得这样一个人去司掌。”
        于是,芙蓉女儿诔,唱响了最后一个音符,却余音绕梁,生生不息……
        芙蕖挽歌,我的芙蓉女儿诔


        IP属地:上海4楼2008-08-24 1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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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文章,顶下


          5楼2008-08-24 1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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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25.93.181.*
            写得很好


            6楼2008-08-24 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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