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是起雾了吗?不然我的眼前为什么会潮润,是泪水吗?难道……我还放不下你?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连呼吸都会有回音,想着你和另一个女子的甜蜜,些许的心酸,些许的惆怅,也是难免的吧……
临街的一扇窗棂后闪动了几下,一行影子透过烛火幽幽地摇曳了起来,一抹橘色的温暖暂时打破了夜的单调。这么晚了,会是谁还没睡,莫非又是一个刚刚归家的夜行人……还在思忖,一阵扑啦啦的展翅声从那扇窗后腾起,一个黑影虚弱地挣扎了几下后隐没在梧桐的枯枝间。随即,几声孤雁的哀啼掠过天际,尖锐地直逼进人心里来。受伤掉队的候鸟,冬天对它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一时间,有种扼颈的窒息。
烛火灭了,一切重归沉寂,仿若什么也未发生。惨白的月牙不知何时已坠入层叠的屋檐下,没有光,黑暗更肆意了,那种无处可逃的不安全感。
应该有四更了吧,寒意愈发逼人,我抱紧双肩,还是不住颤抖起来。此时的家乡江南,应该还是一如我临行前温暖,流水在木桥下打出一个个慵懒的旋,船楫在鹅卵石间喑哑地交错,人们操着一口吴侬软语闲话家常,在暖阳下眯着眼睛打盹……这一切,离我太远了,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
愣了半响,深吁一口气,将头深深埋进膝盖里。嘴哥,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能在一起,你会陪我回一趟家乡吗?你能受得了南方的炎热潮湿吗?家乡的苹果不如这里的清甜,你还会削一个给我,然后自己傻呵呵地吃皮吗?还有月亮,我喜欢在溪边掬一捧清水,看着明月的倒影在手中随涟漪晕开,顺着指缝盈盈淌下,溅湿衣袂,你还会怜惜地轻戳下我额头,笑着说声“傻瓜”吗?你还会……唉,我又犯傻了,戏已终,人已散,梦……怎么就醒不了呢?
身后一阵瓦片轻响,随即一阵温暖轻轻罩住我的肩,有人替我披上了衣服。我一颤,欣喜回头……
“嘴……呃,月云,你不是……”
“我醒了,想找你说说话,你又不在房间,所以……”
“嗯,坐吧,你想说什么?”
“姐,我想回家乡。”
“嗯?”
“你没听错,我累了,想家了,就这么简单。”
“唔……”
“姐,你有刻骨铭心地爱过一个人吗?”
东方天际露出一抹黯淡的鱼肚白。已是凌晨,困意不可竭制地袭来,我倚在月云肩头,垂下眼帘,含混地应了一声,只听得月云的声音渐渐模糊,变成呢喃,忽响忽弱地仿佛从另一个遥远的世界传来。
“姐,我想……我爱上了一个人……”
唔……月云长大了,不再是那个莽撞懵懂的小女孩了,只是,耳边的声音怎么会如此稚嫩。
“好姐姐,教我削苹果啦,教教我嘛!”
“好啊,等你削好了第一个要给我吃哦。”
“不嘛,我要留给最爱的人吃!”
“那姐姐呢?”
“嘻嘻,急什么,等你长大了会有爱你的人削给你吃的!”
……
“姐,你还在听我说话吗,姐?”
……
梦里,好一片烟雨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