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新觉罗知溪_

（延趣楼而归，正巧秦艽说着漱芳斋里正唱着戏呢，平日里对这咿咿呀呀的戏曲儿倒没什么兴趣，只不过今日七夕，去凑个热闹罢了。）
（至此，方听闻昌妃刚点了一出，也无甚他话，便选了位儿，坐下一并听就是了。）
（只不过，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是什么，不觉就低声问了站在身旁的秦艽一句。）这，唱的是哪一出呀？

【戏台上，锣声开，但见那扮关公的老生上前来，浑厚开腔，洪钟锃亮。那是——秋色残凋，金乌萧条，多澎湃不休的豪情。只可惜这金碧亭斋里，光影疏落间，动情认真的独他一人。】
【戏外，雪指拈了巧饼，送去唇舌前，总留意着它们的模样，大多有不忍人入腹的灵致精巧。不过也是，宫阃逢迎，向来如此，宫娥里，若有人知我爱乖钻猎奇，自然什么奇巧奉什么。】
【随后，武生的浑音转而低灼，正叫我听清了身后稚声清亮的一问，眼尾撩去，不出意料的，睇见一个小人儿】
你猜？【晶眸闪闪，惯常的促狭与捉弄】我这里有红豆巧饼、红豆冰碗，你要不要？

（秦艽也摇头，说来也是，她整日跟着我，我都不晓得，她如何晓得，正看得云里雾里，闻声儿望去，她带了笑，又要请我吃红豆冰碗，自然欢喜，指了指台上，就把看明了的一点儿说了出来。）
嗯……那个红脸的，应该是关羽，那个花脸的，就不知道扮得谁了……
（小跑去她旁边儿，瞧着红豆饼，虽说没猜出到底是哪一出，但还是仰着小脸讨夸。）昌娘娘，我猜的对吗？

【生角儿兀自浑绵的唱着，台下，她已溜到跟前儿来，脆生生的说着她的猜测，一双眼睛乌又亮，眼巴巴的望着我——旁边的红豆饼，一时好笑。】
【推了盘往她眼前】猜对了，呐，给你吃。
【这边，绿玉斗里红豆冰浮浮艳艳，舀一匙冰圆，送入唇喉，又道】红脸是关公，旁边是他的甘夫人，另一位，正是那曹操，他与人商定要害关公，划定三计，却都未成。这一出，又叫灞桥挑袍，三国里也有这个典故。你可读过？

（得了应，拿一块红豆饼，细绵的红豆沙融入，一脸满足。）
（一边咬着红豆饼，一边往台上望去，这下，有了眉目，连听带猜的看懂了些许，含糊一句。）这一段啊，我读过的。
这第一计，是为关羽送行时，待其下马，即命许杵擒之，第二，如果关公此时不下马，则送一杯毒酒将其毒死，第三，如果前两计均未成，则赠之以锦袍，待其下马致谢，旋即擒之，可惜都未成。
（自顾自讲过书中看到的情节，正是时，已唱到关公挑袍，解了第三计，不禁抚掌叫好。）

【裙摆抻阔，空垂着，押裙的翠珠儿叮当叮当，间或曳步骤风，摇出一支静午的安曲。】
【她娓娓言来，引我绽笑】可见，你书读的极好。
【戏锣铿锵，眼见那关老爷挑了锦袍，策马而去，已平白赚得几分叫好——高潮迭起，正义脱险途的故事，向来得人青睐。这头，戏将终了，也不急打赏，偏颐去看那台中曹操，神情阔竟，自少颓然，正是待弟兄相逢古城会战赤壁。这才肯笑起，朱唇也勾，同柳原道一句】戏班子赏罢了，你前去，独予那曹公一份赏。
【她应声去。玉指捏盏，徐徐晃着澄澈果子露，下颌一扬，芙面陈笑】喜欢这样的“曹操”吗？

（应了一笑，却是摆手做谦。）哪里是书读的好，就听故事记得清，旁的都记不住。
（佩珠璣玓瓅，脆声悦耳，这曲儿啊，一旦听入了迷，一曲落幕，尚觉未过瘾，明眸一弯，婉婉应道。）这戏唱的是甚好，若是说真实的那位，就谈不上喜或不喜了。
这戏，也算是改编，算不得真吧？（并不了解，多数都是故事杂谈里听来的，多有偏颇，遂，不多谈，倒是看她打赏了独一份儿，偏着小脑袋，糯音软软。）昌娘娘喜欢？

记得故事也好呀。【她张口作谦，也不多言，语风另递，漫过了此番话头。】
你知道吗，我幼年的愿望，就是把所听、所见、所经历的故事，通通记住。将来，做一个尝几粒糖霜乌梅，吃两口邀月薄酒，就能倒出一肚子故事的人。
我并不喜那曹枭雄，但我赏那武生，缘何？【支玉颐，点漆眸里仍是乌亮乌亮的色，水光泛，雾露翻浓，朦胧意蕴，是情天孽海里一对甘愿沉溺的翠目，总也叫人——瞧不透。】
因为他演得好，引诸多拊掌叫好者，纵我不喜，也容得下了。

（女子一生，入了宫，多多少少能纂出不少故事，而生在宫里的女子，也是一样，来来回回，或艳羡旁人，旁人或也有艳羡你的，台上演一生，台下又能有多少人真实，不做多言，只付之一笑。）
（扯了思绪，她这恣意，却好似又无奈，并不懂，只应一声，戏落，明眸一弯，道过这红豆饼的谢，便离了戏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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