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台大宴一场,导演在人物的调度上,巧妙地以不对称烘托对称,也给观众留下来深刻的印象。这场戏人物调度的对衬主要都是以高踞铜雀台最高处的曹操为中心,但戏的中段则以铜雀台下在舞台中部席地抚琴的甄洛为中心了。这高低两个中心点的先后设置,在戏剧流程中也形成了不对衬的对衬,从而对这两个中心人物的身份、性格以及在这场戏中所起的不同作用,作了鲜明的“绘意”。从这里也可看出导演是擅于运用“绘意”这项技巧的,整个这场戏对衬律的调度运用都是为了能“绘”出而且的确也绘出了曹氏夫子和甄洛四人之间在爱情关系上极为复杂、微妙的矛盾和冲突。
最后,我还必须提到作为全剧的高潮戏“七步诗”的场面处理,那是导演严格遵循着经典性的舞台原理来处理的。有这么一说:导演要突出某一表演区位的戏,可以先作一定的处理让人们对那区位产生一种崇敬感或威严感,并且在主场戏以前不运用那表演区位,这样当关键人物在关键时刻登上这表演区位时,就具有很强的表现力。这章法常常是人们津津乐道的,但运用它的并不多见。胡越这回运用了它而且也为它作了极有成效的验证——铜雀台上的最高部位在“大宴”一场中由于曹操一直高踞在这上面,已给人们造成一种尊严感,于是导演除了在这场戏开场时为了象征曹丕的王者之尊稍用了这区位一下以外,在“七步诗”之前好几次兄弟之争的回合,全部避开了这区位安排调度,有的回合正是必须运用这区位才更有表现力的,似乎导演也努力在抑制着自己不去用它,连观众都纳闷导演为什么不运用这样强有力的表现区位,……一直到曹丕传旨曹植吟诗,导演这才把观众的审美注意随着曹植的“七步诗”引向高台!曹植在铜雀台下奉旨后,沉吟着整冠、肃容,一步,又一步,再一步踏上了铜雀台左侧的陛阶,再沉吟着又一步陛阶……直到第七步踏上了那高台的边沿,同时也脱口般的高声吟出了第一步诗,同时一束顶光也随着诗句吟出泻下在他身上,他接着在这高台上边走边吟,一直走到高台中心部位把诗吟完,那光柱也随着诗的节奏不断增强着光度……于是,在高台上的一束强光柱中伫立着一个泉水般晶莹透明的天才的少年诗人形象;这个形象由于导演是运用了那种表演区位的美学原理来塑造的,因此,很自然地产生了“万丈高楼平地起”的审美感!
必须补充的是,导演在处理曹植的“七步诗”以前,还先处理了曹丕的“七步”——曹丕是在传旨前,自己先试着走了七步,不同的是,他从高台的右边沿踏下陛阶七步走到铜雀台下,而曹植是完全相反地从左侧由台下走上高台——这也是导演处理的不对衬的对衬,更是导演绘意上所作出的鲜明的对比,绘出了这场斗争形势中胜负的必然转化主题。
很显然,这样的戏曲无疑是美丽的,而这样的导演无疑是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