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和王后在正座坐定,王后仍然亲自抱着小公主,眼底尽是怜爱和柔情,两旁的近臣也都纷纷入座,早晨在茶馆的男子从殿外走来,带着儿子上前行礼。
男子头发扎束整齐,身穿黑色短衣和革靴,虽然打扮朴素,却是说不出的英武。
“臣宁樊拜见大王,拜见王后,拜见公主。”
身旁的男童也跟着父亲叩首,蜀王微微抬手,眉心舒展,说:“爱卿快请起。”
男童跟着宁樊站起身,蜀王眼带笑意,问:“这便是爱卿家的公子吧。”
宁樊拍了拍男童的背,低声说:“风儿,去给大王王后请安。”
男童点点头,又走上前跪在地上,双手在额前交叉,行了个大礼,稚嫩的声音说:“风儿见过大王,见过王后。”
蜀王笑意更深,让他起身,只见宁元风小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只白玉的小兔子的吊坠,走上前去双手递给王后,满脸认真的说:“这是送给小公主的礼物。”
王后被小孩子的可爱给逗笑了,用没抱着穆如清的那只手接了过来,放在了女儿的襁褓中,揉了揉宁元风的脑袋,柔声说:“谢谢你。”宁元风仍然是一脸认真,眨着眼睛对王后说:“小公主真可爱。”宁樊听闻,觉得大为不妥,大声呵斥:“风儿!不得无礼!”宁元风扁着嘴扭头看父亲,只得乖乖地走到他身旁,低着头不说话。
宁樊又向蜀王拱了拱手,微微弓着身子,说:“臣教子无方冒犯公主,请大王恕罪,臣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蜀王则笑笑挥了挥手:“无妨,孩子便该有孩子的纯真,要是真同大人一般恪守规矩,倒是无趣。”然后顿了顿,继续道:“爱卿入座吧,今天寡人高兴,大家都不要拘束自己。”
宁樊谢了坐,这才发现对面坐着一鹤发童颜的老者,白眉眉梢长至脸颊,胡子和头发也都尽是白色,连身上的衣服也是白色,只是脸上却看不出任何衰老的迹象,恍然间,还以为是神仙下凡。尽管无人介绍,他也知道这一定是治好王后的隐士,果然与常人不同。
“宁将军可真是虎父无犬子啊,区区五岁小童,胆量便如此过人,想必未来定能子承父业,有所作为。”
说话的是左丞相曹蠡,与宁樊素来不和,说话也总是阴阳怪气,宁樊自然听得出他言语中的尖酸和挖苦,但他早已习惯,便只是淡淡一笑,说:“曹丞相谬赞,樊只希望犬子能健康长大,承不承我的事业,还要看他有没有天分。” 说罢向曹蠡举了举杯,一口喝下。
曹蠡无话可说,也笑了笑,喝下了杯中的酒。
筵席过半,蜀王心里高兴,便并没有在意席间的明争暗斗,只是一直喝酒,最后实在醉了,王后才把女儿交给了奶娘,和众臣告别,扶蜀王回宫歇息了。
那白衣老者也起身,并未向任何人行礼辞别,只是突然感觉到微风袭来,把人在酒后的那些不舒适都吹的一干二净,老者大笑了三声,右手轻捋胡须,晃着身子离开,边走还边大声地说:“清风拂面,天下定啊!”
说着说着便不知去向了何处,风中只剩下老者豁达的笑声。
“清风拂面天下定?”
席间的众臣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没由来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只在心里暗暗惊讶,这老者莫不是真的是仙人下凡,那他们也算是沾了大福气了。
常秋宫内
孙美人狠狠地咬着皓齿,紧攥的拳头在桌面上使劲锤下,恨恨地说:“公主,公主算个什么东西,区区一个女娃,竟得到大王如此喜爱,若是王后再有个公子那还了得,岂不是要把我的礽儿从世子的宝座上给挤下来!”
侍女繁锦听了这话吓得跪在了地上,慌慌忙忙地说:“美人,这话可不敢乱说,要是让大王听了去……”
“大王?”孙美人从鼻子里嗤笑了一声,说:“大王哪还管我们常秋宫啊,估计这会儿,正和他的女儿不知道有多开心呢,我就是骂破了天,估计他也不会知道。”
繁锦一边想阻止主子继续骂下去,一边又怕主子斥责自己,两边为难便只能怯怯地低着头不敢说话,但也怕此时隔墙有耳,那她们都不会有好果子吃,但又庆幸此时此刻主殿欢声笑语,没人管他们常秋宫里发生了什么。她一边替主子感受到无限的悲凉,一边不知该庆幸还是难过。
而永春宫里正如他们所料,蜀王,王后,和小公主,一家三口正甜蜜地依偎在一起,蜀王搂着妻子,酒气还未散去,只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闭着眼睛,眉心舒展,语气轻松地说:“寡人做了七年的君王,还有一个十三岁的儿子,可寡人如今才明白什么叫幸福和天伦之乐。”
王后也是笑的甜蜜,依偎在蜀王怀里,怀中还一直紧紧抱着宝贝女儿,柔声说:“有了清儿,臣妾真的觉得再没有遗憾了。”
蜀王低头看看怀中的妻子,眼带笑意小声说:“你抓紧再给寡人生个儿子,那才叫没有遗憾。”
王后微微笑着摇摇头:“帝王家的儿子,若是没有继承大统,多半是没有好的人生的,我只希望我的孩子可以快乐健康的长大,我就很满足了。”
蜀王听闻,觉得心中不免有些酸涩,哑声说:“但是寡人会给你的孩子最好的未来。”
王后大惊,抬头看着这个蜀国最尊贵的男人,他说的最好的……
王后赶紧从蜀王的怀中撤出来,低头说:“大王,储位乃国之根本,贸然易储,怕国本不稳啊大王。”
蜀王似乎惊讶了一下转而又轻松地笑笑,把王后再次揽入怀中,说:“寡人便只是说说,你如此惊慌作什么,寡人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是王后,寡人是君王,寡人不会让寡人王后的孩子受任何委屈。”
王后眼中含泪,无比感动,柔声喊了句:“大王……”
怀中的女儿似乎感受到了父母的恩爱,也咿咿呀呀笑了起来,她脖子上戴的那只小兔子,也似乎跟着他们一同在笑,永春宫内其乐融融,让宫内的宫人们看了也觉得感动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