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静立于归元堂的大门前，屋内有兵刃相碰的声响入耳。她数着，不多不少，刚刚十五招。吱呀一声，房门开了。恰逢秋风卷着几片干瘪的落叶，打着旋落在那他脚边。她望着他，欲言又止。
“师兄......”
不远处，是他半立于土的剑。晚晚走上前，顺势将那剑拔出，抛还给他。
“还练剑么。”

他踏过枯黄干叶，与她相对比肩，差一步便擦身而过，那柄剑也没有接。
“自然。”
他的手不会放弃使剑，他所放弃的，不过就是蓬莱山。
侧首，眼中有她的忐忑，她的欲言又止，他皆看得见，却全作不知。
“怎么过来了？”

”铮“的一声，那柄剑落在青石板路上。晚晚的心一沉，不自觉将眉头紧蹙。她隐约觉得，这像是必然，师傅阻止不了的，她或许一样不能。日暮西沉，下山的路怕是难行了。此刻，他二人比肩而立，她侧首看他，唇角牵起一丝笑意。
”想见你。“
"你......去哪。"

利剑坠地，他眉间一蹙，却见她亦是同样的神情，一怔。
乌金余晖太过灼目，他别开眼，思略半晌仍是将那柄剑拾起又握在手中。入山八年，他早已习惯了的，今日终须割弃。
“就要下山了。”
他亦笑得轻松，似往日，可眼神不曾瞒人。复将剑递给她。
“帮我好好收着……”
话没说完，却失了再说的兴致。

晚晚迟疑着从他手中接过那柄剑，她自是不会忘了，那柄剑，已经跟在师兄身边八年。
八年来，在这座蓬莱仙山中。她早已不记得，究竟是何时对他有了不一样的情愫。她从不宣之于口，可他与她又分明昭然若揭。她立在他身前，目光却落在身后那一条下山的幽深小径。晚晚心下涩然，不自觉伸手环住他的腰身，轻声呢喃。
”那便带我一起走吧。“

他从来都知道。
“晚晚……”
他从未想过情爱，从前是刀剑江湖，如今并添家仇。可他笑意中分明带了温柔，她能看到。轻拍她的脊背，她也能感受到。
“再等几年。”
可分明是骗她。
“有一条路我不得不走，家先有令，安家总需要一官半职。”

诚然，她并不理解他口中的家先有令，亦或者那一官半职，出了蓬莱山，那便是他一个人的江湖。可晚晚，依旧会等着他回来。她环抱着他的手更紧了些，有些贪婪的轻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她只是想把他记得更深刻些
”安胥孟“
这是晚晚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她松开手，眉心未曾舒展开来，却只是看着他笑。
”我不想再做你的师妹。“

他不曾拒绝她的拥抱，就像从未拒绝她的情谊，她的示好。
他始终觉得，一切源于她姓顾。
“出了蓬莱，我便不是你师兄。”
晚晚始终含笑，他却有几分可惜，她的芳心错许，可他不愿提点她。
“若是再见，一切由缘。”
于是他推开了晚晚，用了几分力，却也算得上小心。他没有再回头望一眼他曾经的佩剑，而蓬莱山，晚晚或是师傅，自此皆成了过眼云烟。
“我该走了。”
“保重。”

她后退两步，与他拉开了些许距离，像是咫尺天涯。她把佩剑紧紧握在手中，听他说着再见，由缘。晚晚知道，即便往后的日子她身处蓬莱，但这颗心终归是牵在了他身上，不知何时当归。
这一日，她目送着他下山，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那条小径。
她张了张嘴，未曾出声，可分明是说着。
”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