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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戏|佟玉妧】酒香唇,妆印臂,忆共人人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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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6-10-18 16:55回复
    迟来的春日明媚,她抱着自己单弱的胳膊立在殿门口,再热烈的光,也无法投入这广阔晦暗的重重宫阙中,遥遥望着主殿的位置,她心知,那位踩着她洗脱干净的人,虽然无缘受封继后,却已然稳坐足以碾灭她的位置,或这一生,都可望而不可及。
    “搬走了也是好事。”,她喃喃自语,看着自己新描画的猩红蔻丹,亮丽的外表裹着这颗疲惫的心,瞧,佟琬琰死了,该受罚的人却高枕无忧,枉死,枉死。
    宣淑容的宫女请她临行前说会子话,她立在一半晦暗中,慢慢笑出声:“我该去的,亏当年娘娘照应,请容我梳洗一把。“
    端坐菱花镜前,她取了清白细红的脂粉均匀抹在脸颊推开,浣洗出新月光芒的明珠落拓耳垂,微凉拍打着每一寸肌理,望着镜中的自己许久,她取了方丝帕缠绕指尖,每一处都是装扮的雅正,随着宣淑容宫女走到主殿里,乖觉的行礼问安,她安静而沉默,听着宣淑容所谓的开解,然后慢慢端起面前那盏热茶,慢条斯理拎着茶盖撇去浮末儿,看着甜白釉与清亮的茶汤交融,她短促嗯了声:“您说的有理。”
    然后一饮而尽那茶汤。
    走出殿门时,皇后特派的那位太医来了,她吞咽一口唾沫,努力平静的煽动唇瓣:“我最近身子又不爽利了,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又被人做了手脚,许也是多思,烦劳您走一趟了。”
    逐绿端来最后一副熬好的汤药,她净手后,敷上热斤,预备着叫太医用银针取血试毒。那汤药她允太医先尝,听太医说了一句味道不大对,便觉得头晕目眩,跟着眼前一黑,再也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2楼2016-10-18 1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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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阳高照,她一人独卧长窗下,雍门台静而无声。细碎的光顺着早发的枝桠倾落,玉帘拂风时,将那句磨牙的话音都吹入她耳蜗。
      “都怪裕良人乱说主子什么凤凰命格,害主子蒙羞不说,还丢了权柄,合该长点记性。”
      她闻声慢慢掀开眼帘,汲鞋行如鬼魅,绕到那群宫女身后时脸色白的骇人:“好大的狗胆子,是当我已经死了不成?”,声音并不尖锐,也不曾咄咄逼人:“方才是谁诋毁我的,你们胆敢包庇,我就回禀德妃娘娘,把你们一个个儿的舌头都剪下来。”,俄尔,那群小宫女颤颤巍巍指了其中一人出来,她盯着看了许久,煽动着唇瓣,像在陈述无关痛痒的话:“很好,很好,现在连一个奴才都敢背后嚼我的是非了——”
      拖长的话音未落,她掌风一翻,已然落拓那小宫女脸颊斗大个巴掌印,快的叫宫女们个个瞠目结舌,静了有一瞬,方是跪地求饶。她笑的阴狠,叫自己陪嫁取了披肩匝在臂弯:“押上她,咱们去见德妃娘娘。”
      一行人走的静而无声,不敢去分辨她此时的面色有多阴沉,直到行至人前,她结实叩头开始哭诉:“幸而有您肯怜惜,若哪日嫔妾死在雍门台,都没个人知道!”
      跟着她一五一十说了那日阿谀奉承过宣婕妤,是如何被她所胁,如何去传颂她命定凤凰的丑事。将那五个手指摊出来,一个一个数给人听:“当日嫔妾应她所迫,已然受过主子爷的责罚,可如今她被自个儿的事牵连,竟要拿嫔妾的命来洗脱清白!娘娘,求您给嫔妾做主!这雍门台,嫔妾无论如何是住不下去了,嫔妾百口莫辩,如今是日夜提心吊胆,生怕哪一日睡的深,就要人要来白刀子进,红刀子索嫔妾的命了!”


      3楼2016-10-18 1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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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眷眷暖阳被梧桐树繁茂的枝叶切割,徒留下碎金的斑驳镀在她斜倚的娇躯上。她手背内翻,捻做推门兰花指,掩口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慵懒着神情将松垮的鬓发端正挽好,五指纤细撩拨着青花瓷中锦鲤,春水涟漪散开,一圈圈的荡漾追随着肥硕的鱼尾。削肩膀斜匝的月白纹路丝罗顺势滑至手腕,沾了零星几滴水珠子她也全不在乎,目光逐渐放空,想起来从前的事。
        彼时她还是扎总角的娇娘,脖颈总有碎发拢不进发鬓,就软软的垂落。夏日里的佟家园子或是尝尝河鲜赏花,或是夜里行舟观莲蓬。每每点上两排烛火,明明灭灭就像是星河落入凡间,将园子里点亮的如白昼。堂内设两班青衣,吹奏个雅而不俗的曲儿。
        老祖宗和各家的奶奶们是最欢喜这样的时节,哪房收了小妾,哪房预备着添丁,左不过是娘儿家鸡毛蒜皮扒拉的小算盘。她惯不爱听,一个人沿着曲折的回廊提灯去捉湖边的萤火虫,直到黑暗里冷不防窜出来一个人影,不温不火的问她奶奶们吃酒的场子可是直行,唬的她脚下一趔,人扑通声就跌进了全是蟾蜍的荷花池里,受惊后惧着水,灌了好些汤药才捡回来些魂儿。那是她第一次见佟琬琰,之后就眼睁睁看着这个名不副实的长房姑娘,舔着脸住进来,和她分夺老祖宗和几个哥哥的疼爱。
        端静的音儿入耳,扯回她万千思绪,唇角兴了抹意味深长的笑——当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亓娘无声要去挪脚凳,她眼神淡然一扫:“谁许她起来了,哪一个又许她坐了?”,转过头看着佟琬琰,她舒展了下困倦的腰肢:“可不是——”,懒懒一声回应,也没叫她动弹:“亓娘,去备笔墨丹青。”
        她利索滑下黄梨木摇椅,绕着佟琬琰走了半圈,啧声:“多乖顺的模样,合该画下来给老祖宗瞧瞧。”,那淋淋漓漓着锦鲤水的手指骤然擒住佟琬琰的下颔,厉声说来:“昔年好一个会乔张的人儿,现在还敢到我跟前儿装什么大尾巴狼”


        6楼2016-10-18 1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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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尽春阴,一襟晚照下的层层宫阙望不尽连绵屋脊,犹有空灵的大悲忏越过芷阳阔郎的龙凤玺彩廊画,一径儿流入她耳蜗中回荡。风卷余晖,一束惨淡光束中她长跽牡丹花旁,象牙白的薄氅衣已然见了几分褪色发白的色泽,一方青玉簪素而雅盘了单螺鬓。一如美人迟暮,纵然扑了再轻白细红的脂粉,也弥补不了岁月虱子般爬满风华绝代的眼角,留下浅浅的沟壑。她膝旁是黄杨木整扣的一套十只木杯,一柄十锦自斟壶,那十只木杯各有千秋,精良雕刻了西湖十景,连六楞雪花瓣都勾的活灵活现,仿有一阵风便要落在眉间细细融化。“嗡”的悠远一声,是宫中晚钟的击响,从前是无数妃嫔媵嫱怀揣对大行皇后的畏惧、忐忑,对无上小君权利热切的渴求,逐一依着晨昏定省的规矩拜在芷阳正殿玉除下。她慢慢掀开眼皮,一双如寒星寂寥的眼底藏也藏不住,怅然一声感慨万千:
          “谁想——,静中生烦思…”
          妙手摁瓷壶顶,水流浇灌的声音伴着澹然的嘱咐响彻身后,她不动声色牵起准瞬即逝的笑,行云流水的不疾不徐,如扫风雪般掸去袖袍本不存在的灰尘,旋身对人深蹲行礼:
          “望夷台七子佟氏,问禧娘娘安。愿您早日得承胸中大业——”,她如珠玉的话流动四月柳叶青中,最后一字拖长音,如春风捣百花尽斩,迟不肯落,那如寒星乍现光辉的眼落在禧妃身后的侍女一眼,轻飘飘又弹开,止住了后话:
          “古有毛遂自荐,承蒙平原君提携,以三寸不烂之舌退楚军百万雄兵;今有七子佟氏,斗胆敢问您一句,可是佟七子的贵人?”


          8楼2016-10-18 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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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雨初霁,晨昏里再没侵肌裂骨的寒风,朱门紧闭的春闺里,打过晌午也不见乌云后的半星光,飞檐琉璃瓦上如玉漏迟迟,犹自簌簌有声。她贪看长窗外老树枝桠初长,一点儿一点儿冒出尖儿的新绿,薄薄一层氅衣兜了新泥的土香,没日没夜的地龙随着这场春雨撤了去,宫里又一个难熬的冬日,终究是过去了。着人在西墙开了扇步步锦祥的蓬窗,撂了一厨绿纱,她绾花冠头斜凭菱窗,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手里捧的铁盒子,捏碎一粒粒鱼食化成烟儿似的落在青花瓷的坛子里,看一尾尾肥鲤摇摆扭动,她眼睛在惨淡的光中明亮依旧:“个个儿都争破了脑袋——”
            话音戛然而止,小丫鬟云里雾里的觑她面色,下巴朝正殿扬扬小声嘀咕:“咱们望夷台的敏娘娘如今可不是一等一的有叽歪雀儿巴结着?”,她扑哧笑了,弯腰取了汝窑盖子轻白细红的胭脂覆在脸颊,一壁儿汲了彩蝶绣鞋,一壁儿披了件桵色薄氅:“人人都巴结,落在主子爷眼里,就是结党营私,无形逼着主子爷去立她,顶没趣儿,咱呐,去雍门台逛逛。”,她眨巴下眼睛,唇角狡黠的笑:“开春儿的雍门台,指不定那儿的景——,还有棵百年梧桐,能招凤凰栖息。”
            越过拱桥画角,她遥遥捡了一块僻静的亭子看景,坐在没沾春雨的栏杆上,两只脚来回打晃,那蝶儿便像活物般上下翻飞。候了不知多久,就见宣娘娘一行人迤逦而来,她翩然起身,一改顽劣模样,徐徐行礼:“望夷台八子佟氏,问您大安。”,再提丝罗裙依着意儿再拜:“嫔妾粗通几个大字,昨夜见这儿隐约有光,推算祟书,这儿合该有颗金梧桐。”,抬脸将桃花腮给人看:“佟氏不才,入宫来一不敢求主子爷垂怜,二来只盼自己一生平安喜乐,倘若您不弃,好歹舍嫔妾一片凤羽,庇护嫔妾此后得偿所愿。”,纳头俯身下去,不肯再言语。


            10楼2016-10-18 1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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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楼2016-10-18 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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