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子嗣（宅斗）】
人物：
孟克宜勒冬生——秦冬青
赫舍里维祯——钮钴禄明熹
梗概：
钮钴禄明熹系长房嫡福晋，秦冬青系二房嫡福晋，二人以一月之差诞下子嗣，虽秦冬青所产子建树为序长，但仍以长房建英为尊，因此两房结下芥蒂由来已久。今建树过生，明熹冬青二人席上会面，针芒相对。

（入了暮商，万物凋敝，叶落萧索。就近了时候，府里却是一派红，桩桩件件恍若皆沾了喜，竟也有欣荣之景象。一对哥儿生辰将至，建树做寿，早一月就已在东头豫章堂搭了台子，拉了寿幛，贴了大福，香案上，又春桃、八仙，红艳艳的寿烛，风吹一晃，热闹了多时。）
（二房来邀，自是乐得去一趟，建树同建英年纪相仿，脾性虽两样，到底都是贴心的。打建树建英这二子诞下，这一场由秦氏揭起的较量，就实实在在的横亘在两房之间。）（若非建树来的早，比建英多个月余，她秦氏哪还能起这非分之想。暗地里的翻覆云雨，到底未推上台面，便也只当是她闲时颇多，不需当家，不知柴米油盐，入收支出，才有空余时候挑上一挑，从未当真。平日里察建英课业之时，也需得问上一句，建树如何，闻先生评一美言，我诚心为着两个孩子高兴。）
（这日尚早，收拾妥当，惯来最是循礼之人，这戏台班子一来，锣鼓声早也起了，索性起了身，描了常时的妆，去会她一身寿红色。）
“冬青，建树这好孩子又长一岁，可喜可贺。咦，怎么不见他？哎，这些小猴儿，一旦会跑会走，就再难逮着了，建英也不知躲去了哪儿？”
（头一偏，瞧着身后跟着的吉兰泰。）
“咱们建英少爷还在书堂温书呢。让诸克图去请，他阿珲做寿，虽这时辰还早，莫再习书忘了时候，怎能就候他一个。旁的不说，老爷子素日最惦着他，等来了得第一个寻他，他还不来跟他玛法跟前候着，皮实了，就仗着老爷子和大爷宠着，知我不敢训他。”

（面上是指着建英不懂事，实则这话原就是说与秦氏听的，伏小做低，承他长孙的面子，言外之意，到底还是长房未至，谁又敢开这寿宴，就是老爷子在那头端端坐着，也需得遣人送这戏本儿到这头来一回，几分面子几分周全，这些事儿本就该内妇来当。日后这家到底是大爷承了，再传也只建英，这长孙不过就是虚名，懒与她争。况这主母之事，早已也是长房全担了，有名有实，宅子上下能主事的是哪几位，就连那洒扫的都明白，真假糊涂也就让她糊涂去。）
（搭着吉兰泰的手，落了女眷席的主位，府里的规矩，她倒也安分。于此，也不再刻意刺她难受，旁的事体就已够多。）
“不似这建树，真是好孩子，当得起这名字，壮实得像只海东青。你可好了，不必大费心思，得闲听戏烹茶，再摸几圈牌，我真真羡你。”
（她也入了席，就在身侧，这些话早也当说个分明，孩子们日益渐长，有些不需做的梦，也该醒一醒。手仍翻着递来的戏折子，正到这出，最合意思，啪一声合了本子，这才抬首。）
“就唱这出《狸猫换太子》罢！从前广德楼听过，这班子竟也能唱，想也是费了不少事请的，得借着这时候一块儿热闹热闹。既这建树做寿，这《麻姑拜寿》总不能缺，吩咐下去，建树少爷生辰，唱好了皆有赏！”

（北京城就是这样，永远精彩，尤其是朱门豪族里头，更是一日复一日的热闹。我自幼看惯了，而今也轮到自己，做一回热闹里头的人，更从中体悟出别致的趣味。）
（言语上的机锋，你来我往，谁都血派贲张，攒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如高深的药师，全碾碎了，拌均了，往女子的矜贵里一藏，总归四面光鲜。再呈于眼前，给人家看见的，永远只会是一碗汤水，得尝一口，方品得出其中的况味。）
（我这一世都将活在此地，在这一座齐佳府邸中。不仅是我，还有我的夫君，我的建英。是故，我把它也看成性命的一部分，不肯再做闺阁里的痴女子、老好人。唇角一弯，微微别过脸，去瞧眼前另一个自个儿。）
（江南温润，她也温柔，只是，终归还是一位母亲。）
“”愁，怎会不愁。比起建树，建英从出生之时，哭声都小些，我总忧心他的身子，幸得老天保佑，竟也平安长大。可我们做额涅的，哪有一刻是真的能放心的呢？”

（她改了戏，小丫鬟觑我一眼，略略颔首，才退下去了。有些时候，下人们是最伶俐的，比起主子，更懂规矩，更需要时时刻刻，睁着心里的眼睛。）
“哎，你这一说，倒是我这做伯母的不体贴了，树哥儿生辰，当听他乐意听的。”
（片刻之后，乐声渐起。远远的两个小人儿携手，先往老爷那去请安了。心头一暖，将身子略偏转，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一拍。）
“《空城计》也好，建英早前还跟我念叨，学了甚么劳什子的兵法，觉着这一招，最为管用。我问他何解，他说‘己弱而敌强，策略高明，怎不叫人佩服？’我又问他，若换他来守城，也会用这一招么？哪料得他竟答‘那可不会，儿子就不会让自个儿陷入危机里，哪里需要虚张声势呢？’”
（话说得含蓄，点到即止，皆因顾全今日的寿星郎。）
“你瞧他们小哥俩，长大必也是亲近的，建树稍长，性子敦厚，总会帮着弟弟，一齐顾好这个家。他们越长大，你跟我，可就越老喽。”

（数九寒冬未至，惊觉冷意，吉兰泰端来茶点，一掀盖儿，绿叶漂浮，吓煞人香。炮制一盏好茶，需得时候，养育后嗣，更费工夫。轻轻一吹，呷一口便搁了。建树建英同属小辈，而我同她之间，实非对敌，所求不过是她明白，同场对抗，也需入门的资格。只如今的齐佳府，压根儿还轮不着她做主。）
（她不肯服，言语里仍是不甘。不甘囿于二房，也不甘她的儿子，亦比我的儿子低一个头。满汉之间，尊卑分明，即便抬了旗，摘得嫡福晋之名，也不过区区秦氏。自打一开始，就高下立判。）
“老爷子最是公道，不失偏颇，去岁建英做寿，赏了枝玉柄的狼毫，建英接了，说是要以他玛法为榜样，一刻儿懒也不敢了。自然，到了树哥儿这里，总也该隆重，总也要热闹。”
（老人家心慈，但到底世事练达，分寸自在心间。齐佳一族，几代屹立，凭着的并非那几间铺子，而是庙堂之高。玉柄狼毫，传之建英，其中用意自不必说。）

“建树同建英，身上都流着齐家血脉，自然亲厚，要有些微不同，兴许是这建英啊，还有几分肖他郭罗玛法。”
（原不该提起母家，只怪她痴心妄想。我与大爷，本就是缔结丝罗，夙世姻缘。齐佳与钮钴禄自八年之前起，便同气连枝。即使不谈尊卑，也当分轻重。）
（戏已唱了大半，两子携手前来，我先抱建树，往小人儿脖子上挂一片金锁。两房龃龉，稚子无辜。为人母亲，我虽要警示于他额涅，但期望之心，同样虔诚。）
“不过咱们建树越大，当真越发挺拔了。冬青啊，你快瞧瞧这两个孩子，一个模样的机灵劲儿。”